带话之人无功而返, 老康太医细细一听回报更是心乱如麻。自己不过一时贪心,可要让周仲听信了姚川的说辞, 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这儿哄骗姚家医书尚未成功,那边周仲已然请了孔家出山平事儿。章家自然没胆子和孔家对着干,紧赶慢赶的要去刑部销案。 老康太医正后悔自己多此一举招惹了姚川,更害怕姚川出来后与周仲一通气,康家在京城就当真没有立锥之地了。这时候却是他心腹老管事献上一计,索性下手狠一点儿将姚川灭口,总归有章家在前头背黑锅,只管将姚川被抓和被杀都扣在章家头上就是。 彼时在刑部掌着牢狱的宋大人曾受过老康太医救命之恩,对老康太医频繁派人进出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帮忙打个掩护。直到姚川死在牢中才知道自己这回被老康太医给坑惨了,可两家在这件事上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什么怨念都得先压下,对好了口供应付孔家的怒火是正经。 由宋大人言语精巧的暗示授意,不明真相的狱卒只当前几回过来“看望”姚川的果然是章家人——原本姚川就是被章家害进来的,章家人为了人家医书干这一场,总比单纯为了出口气就杠上周神医和孔家来的有说服力。 那会儿正是当今陛下继位前一年,先帝爷重病在床却无子嗣,以孔家为首的朝臣派和当时的皇后娘娘麾下外戚派斗的难舍难分。虽周仲始终觉得姚川死的有几分蹊跷,然他再如何有名望也不过是个大夫,孔家且没那么多闲暇陪下去。既然刑部给的人证物证俱在,姚川被杀一案便以谭家家主革除功名流放塞外为终结,没有再深究下去。 康家死里逃生躲过一劫,心有余悸更不可能再招惹周仲与姚家。然而康家每况愈下的处境却并未改变,几家药堂医馆的生意日渐冷清,只待哪一日老康太医致仕,怕是家族兴旺也要走到尽头。 就这么挨过了两年,某一日康家的老管事——正是两年前怂恿老康太医对姚川暗下杀手那位——在茶馆中喝茶,不经意听到两位面生的管事喋喋不休的抱怨。原也没当回事,直到姚川的名字从他们口中蹦出来,才让老管事突然警醒凝神细听。 这两位却是姚园的大管家和采买管事。姚园本是周仲的园子,两三年前周仲为好友姚川能在京中顺利落脚特意收拾了这么一所京郊的大宅,既可以安心居住又有足够大的地方种种草药养养花木。不想造化弄人,姚川去的蹊跷无福消受,周仲愧疚之余索性将宅子过到姚柏名下,从此成为姚柏的住所。 然对于园子里的管事来说,周家下人和姚家下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位管事靠着周仲的名声,哪怕走在人群中也受几分爱戴。可如今成了一个名不见经传还脾气怪异的小少年的手下,非但待遇不如从前,干的活计还多了不少,也难怪他们会破罐子破摔的在外头抱怨起来。 ——小少年姚柏虽是个小小少女,但自小就习惯做男孩儿打扮跟着姚川四处行走,到了京城后为方便学医更是一直打扮成小药童的模样。是以除了周仲,知道姚柏是个女娃娃的人当真不多。尤其是姚川死后,小孩儿再如何镇定如何早熟也受了些影响,尤其惧怕陌生人,姚园的大部分下人都被裁撤,除了十来个护院外只留了大管家和两个外管事,并内院两个嬷嬷和七八个粗扫下人。 姚园伺候的人少了,许多事便得管事们亲力亲为。大管家本来过着舒服又体面的日子,这会儿倒要和采买一块儿上街置办家用,可谓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康家老管事三言两语听了个明白,一丝丝邪念也在同时燃起:按这两人的说法,姚园地处偏僻人手不足,正是趁火打劫的好去处。 老管事是个周全人,先假借了身份与姚园两位管家攀谈起来,又是同仇敌忾又是拍马请客,很快将姚园的具体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亦知道周仲出门访友采药,没个小半年不会回京。待时机成熟,他立刻化了个妆找上京城一伙偷盗的强人,别的且不管,只要他们将姚园所有书籍都给搬出来。 为稳妥起见,他竟是连老康太医都没说,自己一个人暗中把事儿办了。那伙强人本是做惯了打家劫舍的生意的,又有雇主给了准确的信息,不费劲儿就把蒙丨汗丨药洒进了姚园的水缸中,趁着夜黑风高掐着点儿翻墙撬锁进了姚园。 按照雇主提供的信息,几人进了姚园直奔书房的位置去。推开门果然见着不少书本典籍,正急急往布袋子里塞,不想听着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且来不及躲闪就见一名七八岁的小少年举着烛台跨进门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