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长城,则如一截截田边的堤堰。 眉月儿幽幽地说:“阳间人自有阳间人的想法,你们为了筑房建殿,却不顾我们阴世的日子,阴世被毁,鬼魅齐涌阳间,这本身就是一个大错,但是真正错在哪里?原本,阴阳是要平衡互生的,如此共存一个阳间,恐怕会有越来越多的异事滋生……” 楚江童终于明白了一些。 “爷爷阴魂被劫,若不快些寻回,只恐再生异事!” “应该快些找到恶鬼田之行!”眉月儿语气沉沉,仍是有太多无奈和疑虑。 山川百里,绵延不绝,又去哪里寻找呢? 这几天,总是忧心如焚,画画也静不下心来,练功也无法入静。 爸爸和所有人一样并不知道山上发生的事,他们心里只有传说中的鬼,并没有真实而确定的目击概念。 奶奶的日子过得依然无法正常,自从爷爷猝然离世后,她便勤快的有些反常,天天围着村子转,见了谁都打声招呼,仿佛爷爷为她安排了永远也干不完的活。 已经好多年不推的石磨,也呼呼隆隆响起来,支起鏊子摊煎饼,爷爷在世时,最爱吃她摊的煎饼。 摊了一摞摞的煎饼,叠得方方正正,码在抽屉上,好像期盼着谁来拿走或是吃掉。 奶奶这么反常,爸爸吓得不行,总觉得奶奶屋子里有张看不见的手,悄无声息地拿走一张张煎饼。 楚江童很奇怪:这有什么好怕的?陪着奶奶度过最孤寂的时光,却是一种快乐。 一场阵雨过后的夜里,仿佛深秋一下子奔到身边,袭来一股惬意的清爽。 奶奶的眼圈红红的:“小童,又梦见你爷爷了,他怎么那么瘦?身上的衣服也是单单薄薄的,头发胡子老长,问他,也不答话,还很委屈的样子,冲我直抹眼泪……” 反正睡不着了,就陪奶奶说会儿话吧! “奶奶,你总是想爷爷的缘故吧!”自己又没法将爷爷的阴魂一事告诉奶奶,更不能向任何人说起。 “唉——你爷爷的样子好可怜哪!我为他摊的煎饼也拿不走……” 过了许久,奶奶的话混乱起来,伴随着噗噗的吹嘴声。 奶奶终于又进入了沉沉的梦境,自言自语着,好多日子来,总是这样,音调时高时低,完全是以一种对话式的自言自语,不知道的人,会被吓一跳。自己习惯了奶奶,却并不惊奇。 嚓嚓嚓…… 深夜,实在难以入眠,结合着奶奶的梦,想象着爷爷此时的阴魂。这时,却分明听见暗夜中,桌屉上的煎饼被谁翻揭的声音,它们码放在桌屉上已经几天了,煎饼里残留的湿润将彼此粘结起来,发出如撕胶带一般的响声。 难道?爷爷的阴魂又回来了吗?他果真很饿吗? 任何响声,在寂静的夜里都会被无限放大,震得人耳膜发痒,心跳加剧。 曾经与恶鬼交战无数,经历凶冥造乱无数,何时怕过?可是,当自己的“爷爷”回来时,却感到无限恐惧和紧张,这是为什么?不应该啊! 恐惧仿佛并非来自本身,而是由于夜色营造出的一个指令,由它怂恿着,将你推向一个恐怖的阴谋。 再摸一下额头,汗珠婆娑,好像刚刚浇过一盆凉水。 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恐惧,而且被吓得浑身哆嗦,连嘴唇都颤栗不止,一股奇冷无比的寒气袭入心穴,冷!冷!冷! 桌屉上翻揭煎饼的响声,均匀而厚道,由此可以想象,“爷爷”那粗糙而笨拙的手指,没法准确地捏住薄薄的煎饼边缘,而出现了几次点数的失误与混乱,难道“爷爷”还要数一数这些煎饼吗? 强迫自己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向着桌上屏息偷窥。 果然,一条黑影安静地站于桌边,一点儿也不慌乱,仿佛日间干完活回家,去桌边拿煎饼吃饭,再正常不过。 啊……爷爷…… 直到此时,才恍然大悟:这是一个真实的经历!爷爷是鬼。而且是一个已经被恶鬼田之行操纵着的鬼,回来取煎饼,其实是在履行他的一个职责,根本不是什么挂念奶奶。 怎么办?内心矛盾重重,又怕将熟睡中的奶奶惊醒。 过了一会儿,黑乎乎的“爷爷”又磨磨蹭蹭地向自己的床边走来,越来越近——看了一会儿——应该是这样的。 根本不敢睁开双眼,仿佛爷爷的胡须已经蹭到自己的额头了,浑身由凉变热,再由凉变热,天哪…… 仅一会儿,黑影又似乎是犹豫着向着奶奶的床边走去。奶奶此时的嘴里吐字含糊,就像平日里,她边吃饭边说话一样。 令人揪心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爷爷”靠近床上的奶奶,弯下腰,仔细地盯着奶奶。 “爷爷”——离奶奶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