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的声音,异常轻盈,应该是踮着脚来的。 地上的石膏粉,粘着脚尖,发出沙沙地响。 楚江童打个呵欠,伸伸懒腰,自言自语:“白蝶儿,你饿了吧!我这就喂你哦!” 随即打开灯,屋子里冷冷清清,石膏粉上,有一行小小的脚印,与山上的毫无差别:是同一个鬼。 楚江童故意拿来一点点花粉,放进蝶笼里。回床关灯!故意打起粗重的鼾声…… 刚过了一会儿,嚓嚓嚓…… 脚步声再次传来,由门缝里钻进来的风,拂动画案上的宣纸,哗啦哗啦地响,墙上悬挂的画幅,贴墙而晃,蝶笼被一只手摘下,然后轻轻离去,门无声的关上。 楚江童边打着“呼噜”边踩上鞋子,穿戴完毕,携剑出门。 这个偷蝶笼的鬼,行动并不是太快,走走停停,一身紧身黑衣,头上扣着一顶斗笠,以黑纱遮面。 楚江童不禁暗忖:“这个鬼是谁?难道是斗笠鬼遗卒?” 虽然鸡冠峰上的斗笠鬼卒尽被双头鬼所杀,但是,尚有一部分从阴世来的鬼卒,流落各地,平时若没有什么重大事宜安排,是不用前来合聚的。不过,他们同样受斗笠鬼头领的统一指挥调遣。 自从斗笠鬼头领在缘息洞内被双头鬼吸血之后,这些流散的斗笠鬼卒,便又受新的头领指挥。想想也是,他们不能一日无主,否则便各奔东西了。 楚江童认定这个黑衣鬼卒,可能就是自投了白影鬼,为其做事。他手提蝶笼,几乎不用辨别路径,这说明,他对这条路异常熟悉! 正跟着,突然不见了。 楚江童闪身上树,密切搜寻,过了一会儿,黑衣鬼慢慢从一块岩石后出来,往回东张西望—— 哈!这家伙真狡猾!楚江童贴在树上,望着他机灵的样子,心里很想笑。 少许,黑衣鬼跃上一条岔路,直奔石龛处。 黑衣鬼来到石龛下,屈膝跪拜,然后纵身跃入石龛,不见了。 楚江童眼睛都瞪酸了:天哪!他去了哪里?石龛里除了一尊西王母石像,其余的地方,连针都插不进去,难道又是隐身入壁吗?那可就惨了,以自己这点功力,连这个小小的黑衣鬼也奈何不了啊! 悄悄伏于石龛外,脑仁疼痛,也没有琢磨出个子丑寅卯来。说实话,在刚刚遇到黑衣鬼之时,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直到此时,震惊非常,心潮滚滚,一股恐惧袭来。 以前,可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虽然,有时也怕过,可那种怕,与此次截然不同,这次不全是怕,是一种恐惧与惆怅组合的心理反应:忧惧。 石龛内静寂冷清,没有一丝丝声音。上边是峭立的山峰,巨石参差,只有一条条裂缝,毫无危垒之脉。 山峰间,岩柏崛然,或叟或妪,形态妙趣横生。 眼睁睁望着石龛,却没法解开其中的谜团,很是窒息和自嘲。 怅然回村,画室里的冷寂,更平添几许难堪的寂寥。 白蝶儿走了,假白蝶儿被又黑衣鬼带走,可以想象此时的黑衣鬼是如何的沾沾自喜:恭恭敬敬,向白影鬼献上自己的劳动成果…… 楚江童心情糟透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深夜之时,手机响了,突然想到了爸爸……是滕倩云打来的,她很会计算时差,料到此时的自己,正徜徉于梦境。 “滕倩云,你好吗?” “楚江童,我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初来乍到,一切还是陌生的,一切还是想象中的美,邻居家一个大妈常过来看看我,她真爱唠叨,与我们的‘大妈’一样,但就是从不觉得自己老,都八十多岁了,让我喊她姐姐……” “噢,滕倩云,你爸妈呢?他们平时做什么?” “……他们还能干啥?哪里也不敢出去,除了看书就是看书,幸亏从国内带了一些书来,唉!在国内时,妈妈从不看书,现在新添了这么个爱好!你知道吗?我总觉得不久就回去了!真的,现在有些想家,爸爸妈妈,从来不敢提及‘家’这个字眼……” 楚江童不知说什么好,挂了电话后,心情不再那么狂躁了。 自己的情绪,是周期性的,没法解释。 连日来,睡眠严重不足,刚从大学校园里走出时,自己曾经有过这种状况,随着生活环境的不断改变,慢慢恢复了。 那时,时常与师傅在一起,让自己领悟到了如何去面对困难,如何在纷扰的世俗中进入静态。师傅啊——你如今在哪里?如果你在我身边,共同去抵御那些阴世的邪恶鬼魅,该多好啊! 迷迷糊糊中,门轻轻推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