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并不是为了让梅芬看她的打扮,只是凑过脸让她瞧,“嬷嬷给我绞脸了,你瞧现在多干净,那棉线摧枯拉朽搬在我脸上横行,我真怕她把我的眼睫也给绞下来。” 云畔没有任何愁绪,还和平时一样。梅芬就着天光看那光致致的脸,果然比平时更通透了。 她们如常笑谈,一旁的八宝很着急,自家小娘子懦弱,身边的人要是再糊涂,那往后遇见了事,真连一个可求告的人都没有了。 “小娘子……”八宝哀哀叫了梅芬一声,示意她把昨天遇见的事告诉云娘子。 梅芬没理会她,照旧和云畔说晚间亲迎的那些礼仪,问郎子何时来,出门的吉时定在什么时候。 八宝都快急哭了,“小娘子,你说句话呀。” 梅芬并不愿意这个时候给云畔添麻烦,蹙眉道:“我不是正和云娘子说着吗,你闹什么。” 云畔察觉八宝有些不对劲,抬眼问:“怎么了?八宝有话同我说吗?” 梅芬却敷衍过去,只道:“我舍不得你出阁,昨晚上还和她说呢,云娘子走了多冷清,想让你得了空就回来住上两日。可又忌讳梁王妃和胡太夫人,怕她们规矩严,不让你出门。”说着笑了笑,“这丫头是怕我孤寂,着急要我同你说。如今细想想,自己这性子叫多少人跟着操心啊,连身边的女使也受累了。” 八宝听她这样遮瞒,知道她确实是不打算说了,自己空着急了半天也是无用功,只好作罢,怏怏退到边上去了。 云畔不察,满以为她果真在为这个忧心,便道:“嫁进了人家府上,确实不像闺阁里的时候那么自如,不过阿姐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回禀了长辈,回来陪阿姐住上两日。” 梅芬直说好,一面感慨着:“我如今也能体会到一点爹娘嫁女的心情了,好好的姑娘,转眼就成了别人家的人……” 云畔听了,偎在她怀里好生撒了一回娇,笑着说:“我有姨母和姐姐惦记我,将来也有娘家可回,要是放在幽州侯府,恐怕出了门,回家的路就断了。” 复又说了几句贴心的话,姚嬷嬷已经打发人到院门上来请她了。 云畔不能久留,站起身说:“阿姐,我去了。” 梅芬愧怍道:“我不能去送你,你自己一应都要小心,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 她点了点头,和檎丹相携着回到一捧雪,里头的赞礼和仆妇们早就严阵以待,姚嬷嬷道:“时候差不多了,小娘子先去拜别长辈吧,公爵府迎亲的队伍就快到了。” 于是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她到了前面厅堂上,进门就见爹爹和姨丈姨母在上首端坐着,虽说身份不同,脸上却是一样的欢喜。 江珩眼圈有些发红,看穿着宵衣的女儿一步步走进来,这一刻才忽然意识到,这个自己看着长起来的孩子,果真到了嫁作人妇的一天了。 云畔双手齐眉,端端向江珩叩拜下去,“谢爹爹多年的养育教导之恩。” 江珩伸手虚扶了一把,其实觉得受之有愧,若说养育,实则是县主在她身上倾注了满腔心血,自己好像并未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若说教导,自她开蒙起,他只记得教她背过一篇《游子吟》,这样的教导,真可称得上是教导吗? 可名目如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生受了,趁着郎子还没来,能说上两句贴心的话,便叫了声巳巳道:“往日爹爹有许多错漏之处,很是对不起你,望你能原谅爹爹。” 仆妇搀着云畔站起身,她微微一笑道:“开国侯府永远是女儿的家,我就算出了阁,也不会和娘家断了往来的,爹爹只管放心。” 江珩点着头,这话一出,刚才的离愁别绪顿时被冲淡了不少,开始琢磨她话里的意思,就算嫁到了别人家,娘家的事还是会插手,是这意思吧? 舒国公夫妇则没有这位亲爹这么重的心思,他们纯粹是不含私心地替孩子操办婚宴,想体面送她出门。 云畔叩拜下去,伏在锦垫上说:“多谢姨丈姨母抬爱,亲生女儿一般为巳巳操持大事。” 明夫人离了座儿上前搀她,和声说:“好孩子,只要你往后顺顺利利的,姨母就没有什么所求了。” 至于心里呢,总是带着一点愧怍之情,这场婚姻将会迎来怎样的风浪,还不得而知,巳巳是代梅芬受过的,她总有一千一万个抱歉,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