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夫人啐了一口:“果真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满口瞧不起女人,儿子也一样。你娘不是女人?女流之辈,女流之辈抬起脚来,比你头还高,在我跟前摆男人大丈夫的款儿,凭你也配!” 何夫人又要叫嚷起来,被向序劝住了,“姑丈和姑母这次来,究竟有什么所求,大可说出来。只顾耍嘴皮子功夫,就算父亲回来也不会搭理你们。” 何夫人道好,“既这么,咱们就开诚布公了,我和你姑丈这次来,只为一桩事,要带梅芬回洛阳,替仲柔守孝。” 向序愈发皱了眉,“我妹妹在闺中好好的,且已经退还了仲柔的聘书,早就和仲柔两不相干了,姑母究竟凭什么,要让她为仲柔守孝?” 何家夫妇这回就是冲着闹个鸡飞狗跳来的,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讲,无赖道:“下聘是受父母之命,就算解除婚约,也该通禀父母才对。我们远在洛阳,并没有接到这个消息,如今仲柔不在了,死无对证,你们想赖了这门婚事,却是办不到!了不得咱们上衙门击登闻鼓,叫全上京的人来评评理,别仗着你们是公爵人家,平白地欺负死人。” 他们颠倒黑白,连向序这样好脾气的人都被触怒了,寒声道:“姑母要是不怕仲柔死后不安,只管继续闹。都说人死债消,他生前种种的不光彩,到了这里本可以不计较了,你们非要将旧账翻出来,让他死后还要受人取笑!” 何氏夫妇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们三思的了。这两个月的煎熬,只有人命才能偿还,他们就要梅芬赎罪,不拘她是守寡也好,殉葬也好,反正必要给亡人一个交代。这回就算是闹得两败俱伤,他们也顾不得了,什么脸面不脸面,难道能比人命更重要吗! “废话少说,把梅芬交出来!我知道你们背地里笑话仲柔,可他名扬上京,又妨碍着你们什么?你们既是至亲,就该处处维护他,可你们倒好,非但悔婚,还串通他身边小厮诬陷他……”何夫人说着又嚎哭起来,“仲柔,我的儿,你死得好冤枉,泡在城外的河里,五六日才被人捞上来。可他们这些人,竟还好好活着,只有我儿不在了……苍天无眼,你们这帮人就该在地底下当牛做马,偿还欠我儿子的债!” 他们越闹越起劲,这么大的嗓门,已经引得大门外站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向序是秀才遇到了兵,气得怒斥:“何啸如何会落得这样下场,全是因为你们!是你们管教不严,养出了他的歹毒心肠。他做的那些事,要是说出来,羞也羞得死你们。我劝姑丈和姑母别闹了,快回洛阳去吧,也顾些脸面,别断了后头子女的路。” 可是这些话,压根不能触动何氏夫妇,他们就是一门心思吵闹,一口咬定了梅芬是他们何家的媳妇。 正闹得沸沸扬扬,门外有个年轻的武将赶到,扬手一挥,命生兵在公爵府前筑起了人墙,驱赶聚集的人群。自己押刀,带着剩余的人进了大门,把前厅团团围了起来,复拱手向明夫人行了个礼,“万钧来迟了,还请伯母恕罪。” 明夫人又气又恼,正左右两难的时候,见赵重言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原本要对付这两个泼皮不是难事,命家下护院小厮把他们绑起来就是了,可人绑了之后怎么料理,却是难事。 他们是族亲,何啸的父亲身上又带着爵位,不论食邑几等,随意绑缚,律法上说不过去。如今舒国公不在家,向序又是个文人,且晚辈忤逆长辈,有理也亏三分,这时候就要一个局外人,以平息争端的名义掺合进来,所以赵重言来得很及时,正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可何夫人哪里肯买账,哼道:“好得很,又来了个救兵,这是要仗着人多势众欺压我们呀。” 赵重言回身看了她一眼,铁血的武将,并不和她讲什么情面,向上一拱手道:“某奉官家之命,司上京警戒之责,途径公爵府见有人寻衅,自然要进来问一问情况。” 然而就算是带兵前来,何氏夫妇照样不在眼里,何夫人轻蔑道:“那将军可以走了,我们两家是至亲,我是舒国公大公子姑母,舒国公是我一母的兄长,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何况你一个外人。” 赵重言也不恼,长长哦了声,“原来是洛阳才子何仲柔的高堂,失敬失敬。” 这一招借力打力,让何氏夫妇有点下不来台。上京人人都知道何啸的丑闻,如今再提洛阳才子,恐怕不无嘲讽的意思。可那又怎么样,人都不在了,死者为大,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何姑父拉长了脸,“我们这是家务事,就不劳将军操心了。将军公务繁忙,还请上别处巡查,不必插手这里的事。”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