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后又是熟悉的一片黑暗。我盯着过近的天花板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家里,我翻了个身,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洒落在脸上,我静静看着悬浮在空中被月光照射的闪闪发亮的微小灰尘,凌晨三点,全世界彷彿都静止的时刻,只有不远处传来几人均匀的呼吸声暗示着时间仍在流动,而且永远不停。 生活像一辆脱序的列车,明知道铁轨坏了,随时会失控,却无法停下来。 我不在家里,我在心里默唸这一句话,伸手摸过床缘的木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脏又如同被揪紧,没有声音也没有光的时候,白日得以隐藏在阴影之下的不堪此时无所遁形,全世界好似只剩自己醒着的时刻,急于隐藏的什么便在黑暗里快速的膨胀开来。 搬进宿舍后的一个星期,我已经连续四个晚上在一片漆黑中醒来。我都会急着确认自身位置,一遍一遍确认不是家里的天花板,心跳才得以趋缓。 每次闭上眼睛都彷彿能看见妈妈那张不谅解的脸。 『你就这么想离开家,到外面跟人鬼混吗?』 她最后的咆哮还言犹在耳,字字句句用力的刮着我的耳膜。每次回想,耳鸣就会在脑袋空白之后嗡然袭来。 走廊上只亮着一盏昏暗的灯,一路指向尽头的交谊厅。 感应式的走道灯依序亮起,为半夜睡眼惺忪的人提供免于跌倒的微弱灯光,不需要常驻,只要在走去装水的路上看得清回去也看得清即可,走过的路没过多久又回归黑暗。 尽头的交谊厅摆放着沙发和桌椅,落地窗的外面是一个还算空旷的小阳台,提供生活一丝得以喘息的馀裕。 我茫然的滑着手机,社群软体上大家五彩繽纷的生活一幕幕从眼前跳过,复杂的情绪渐渐在胸口成形。 陌生的空间、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际关係,还有千篇一律的恶梦。都让人感到疲惫。 比起一刀见骨的致命伤口,焦虑的日子更像是慢性病,不大不小的痛苦游走在忍受的边缘,一点一点的鑽刺,久了也能皮开肉绽。永远好不了的旧伤新伤层层叠加,噬入骨髓,永无止境。 门忽然开了,我疑惑的看着,是我刚刚走出来的那扇。 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即使光线昏暗,还是能认出是同寝的罗瑀暄,她将手机紧贴在耳边,几络发丝凌乱的沾在脸上。 抬头和我四目相交的时候,她脸上掠过一丝迟疑,但对面的人开始加大音量,她连忙伸手压住话筒,匆匆走过我身后,旋身闪进了交谊厅的小阳台,顺手拉上了落地窗。 玻璃隔绝了声音,却隔绝不住瀰漫的焦虑。 她和我一样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