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融,恍惚中,似乎不是因为我。 皇后——应该要唤一声不戒师太了——迁宫那日坤宁正门大开,可并没有多少人前去送行。 我在前一夜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天光熹微之际,我撇下宫人鬼使神差地走出储秀宫,徘徊于斑驳的树影间,等待着日头升起。 叁两宫人携着包裹等在门口,穿堂风掀起了我的衣裙,琉璃瓦下,初阳光辉乍露。 我隐约看清了走出来的人,入目是她满头青丝,未着珠翠,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白玉簪隐在大片黛黑中。 突然一抹赭黄身影出现,头戴翼扇冠。 是万岁。 我瞥了一眼天色,还没到上朝的时辰。 他们在说什么我听得不真切,那双素白的手挽着青灰色衣袖,向对面人颔首行礼。 我踮脚去看,女子美丽敦肃,与我脑海里描绘的样子一般无二,只是添了岁月的风情。 什么都像,可又感觉什么都不一样了。 “既然不要朕给你的分毫,怎么不决绝到底呢?” 只见说着说着万岁突然上手,抽出了女子发间的玉钗,青丝倾泻而下披在肩后。 大约言辞间变得激烈起来,女人忽地抬脸,盛满水光的眸子好似水杏,盈盈发亮。 原想继续觑着,突然春纤出现在我身后。 “娘娘怎的出来也不知会奴一声,让奴好生担心。” 看着前方两人大有不欢而散的趋势,我只得跟着春纤回了宫,一路上小丫头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我。 “万岁爷千叮咛万嘱咐奴们不可让娘娘一人乱跑,娘娘可是又梦魇了?用了膳奴去请太医来给娘娘瞧瞧吧。” 我脑海里还是万岁和皇后的身影,朝阳悬于头顶,暖洋洋的。 lt;lt;lt; 盛夏来袭,暑热难当,历朝历代皆有避暑之行,只是到了本朝到从未见得有此举。 凌人进进出出换了一波又一波的冰盆来驱热,我瞧着春纤扇扇子的手有逐渐脱力的态势,于心不忍遂叫停了她的动作。 午后用过膳听着蝉鸣更是难耐,雪雁捻了绢子为我擦拭细汗:“娘娘,景阳宫周遭凉爽也僻静,不若晚膳后娘娘去那里消食可好?” 景阳宫是后庭最冷清的一处宫苑,不过宫中用冰的冰窖在那里,确实是个消暑的好去处。 不待我应允,春纤继续道:“万岁爷近日都在养心殿理政,去那里多转转,既能时刻看顾小殿下,也不至于热到娘娘,何乐而不为呢?” 我思索片刻,便懒懒地答应下来。 晚间雪雁提着团扇跟在身后,穿过小御花园间还是燥热,待走过一丛丛的蔷薇,拐进小道凉爽的气流缓慢地席卷全身。 再往前去隐约听到说话声,纤细的背影映入眼帘,穿着淡粉色的夏衫立于石阶之下。 “这景阳宫何时打扫过了?” “娘子忘了,静慈堂里住了人的。” 粉色背影微微侧头,我看清了她的脸,是初入宫不久的唐娘子。 再上前几步,看见廊下站着人,青衣灰裙,满头青丝只用一枚木钗挽于脑后,笑意清浅。 是王皇后。 只见唐娘子抚了抚鬓角,神情懒懒:“我道是谁,原是王氏啊。” 身侧的宫婢欲言又止:“娘子,万岁虽下了旨意,可并未废后啊,也该唤一声师太的。” 唐娘子神色倨傲上前走了几步:“这景阳宫说白了又与冷宫何异?你也说了是万岁的旨意,我叫一声废后可是错了?” 话音刚落,不待我上前训斥便从我身后传来稚嫩却初现威严的声音:“我竟不知宫里的以下犯上已经如此猖獗,圣旨也有人胆敢不尊了么?” ————— 俺回来惹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