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池塘,发现万岁膝上还伏了一个,不用想也知道那定是小帝姬了。 我就站在原地看着一大叁小,看样子估摸是在同他们几个讲学。 万岁并不是个能被文官们轻易制衡的君主,战场上浴血出来的儿郎,早已不被那些孔孟之道所束缚了。 “天地不仁,亦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正所谓众生平等,可若真平等,这世间为何依旧划分着叁六九等的秩序,唱着雅俗不能共赏的乐曲呢?” 尔容惯常是个颇有想法的小娘子,万岁没有急着回答她,反而看向一脸懵懂的徵儿:“徵儿觉得如何?” 徵儿有些讷讷,鳖红了一张小脸,红里透着黑:“儿臣以为,长姐说得对。” 话音刚落,我都能听到春纤和雪雁在我身后的微微叹气声。 万岁不置可否,一把抱起膝上昏昏欲睡的永清,雪白的小脸上印着袍子上祥云的红痕:“永清以为呢?” 小帝姬揉着眼,一派天真烂漫:“唔,我觉得要听孔圣人的话!” 徵儿偷笑,尔容默默别开眼不忍再看。 抬眼只见万岁亦是无奈,但眼里的宠溺散不开,随后敛了神情朝徵儿道:“徵儿先回去罢,夫子在等着了。” 徵儿作揖告退,奶娘领着他走了。 雪雁见我沉默不语,出声安慰:“万岁毕竟就小殿下一个长子,自是要严格些,两位帝姬再讨万岁欢心只是女儿,又怎么比得?” 是啊,这般情意又怎么能比得? 一位婢女从廊下款步而进,呈上了一道点心,甜蜜的桂香弥漫在空气中,我隔得远闻着也有些醉了。 “是母后做的桂花糕!”尔容兴奋地拿起两块分了一块出去,递给了永清,“小妹快尝,姊姊特意去央了母后做的!” 永清迟迟不接,转头埋入万岁怀中,声音闷闷的,像是带了哭腔:“姊姊可以见母后,我却不可以,是不是母后不喜欢我?” 一时间,含和宫的宫人无一敢抬头,蝉鸣刺耳,万岁递给无所适从的尔容一个眼神,尔容提了裙摆退开。 “我是不是和永清说过,你母后身体不好,要是永清今年生辰过了你母后痊愈了,就可以来看永清了。” 小娘子抽抽嗒嗒的:“是不是就像周太医说的,只要乖乖喝药,叁日定能好一样?” 王皇后刚出了月子就自封于坤宁宫,小帝姬身子孱弱,平日里也是小病不断,隔一阵子就要灌苦药。 我看着父女两人其乐融融,转身默默离开了含和殿。 lt;lt;lt; 晚宴如期而至,春纤服侍我换上了一件描了蹙金绣云霞的妃色外衫,雪雁取来首饰见状开口:“奴从前就见王皇后穿过一件,只是纹样不同,尚衣局的如今当差愈发不上心了。” “娘娘跟前说话也不注意些!”春纤斥道,又缓和了口气,“我们娘娘圣眷正浓,就是用的皇后规制又何人敢置喙?更何况只是一件常服。” 我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好了,有些话心知肚明就好,只是样式相似,万岁喜欢我穿妃色衣裙,想来不会有大碍。” 宝月楼下,我与万岁的仪仗队狭路相逢。 “妾参见陛下。” 万岁笑地和煦:“可清。” 一路边聊边走进含元殿,李德全疾步上前通报。 “万岁驾到——” 后妃们垂眉行礼,站定后,入目是长久以来都空着的上副首坐了人。 按着规制,那是皇后的位置。 从前一直都是空着,虽然不坐人也会摆盘布菜,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这一形同虚设的位置。 王皇后显而易见有些不适应,再看向太后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心下了然。 春纤在我坐下后替我打抱不平着:“娘娘,王皇后这般行事不是公然拂了万岁和您的面子么?” 我端起茶抬袖掩面:“她毕竟不是废后,再说了这一看就是太后的意思。” 春纤悻悻,退到一边不再言语,我维持着面上的微笑, 毕竟万岁还在乎着我,那些虚礼我可以不在意。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