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东西,百无聊赖地长大、百无聊赖地看着陆皇后死在冷宫般的重华宫中,又百无聊赖地私下筹谋入主东宫的相关事宜。这个时候,他似乎唯一还有点念想的,就是那个没见过几面的荒唐皇帝。 流光正如那滞涩在臭水沟中的污水,令人作呕地继续往前流去。重阳节、赏菊宴,他被一个蠢人算计,逃入浮碧阁,遇见了段孽缘,几乎葬送了他的一切。 从她的衣着打扮可以看出,这是个境遇不怎么好的女人,两只眼里写满了浅白的算计。他不讨厌这种算计写在脸上的人,因为这样的人,不会有更多的威胁。 那一夜,纵然头昏脑胀,初尝□□的滋味却鲜活得令人难忘。她虽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却有种近乎天性的放/荡。绵软馨香、触手温凉,两条腿不知廉耻地盘绕着他的后腰,两只手臂紧紧缠上他的臂膀。得了趣,还要摆腰迎合,那张只是清秀的脸,在不加掩饰的欢愉与渴求中,透出几抹惊人的媚意与艳色。 书中似有教导,行房需节制,一夜不可超过……也罢,此时,记不起、制不住,也该是人之常情。 再之后,他把人领入死气沉沉的重华宫,原是打算折腾几日,就给她个痛快的了断。然而事与愿违,头一回,有人轻而易举地叫他改了主意。 想留下她,看她如何笨拙地讨好,同他谈条件;看她如何使尽手段,想要取得他的信任;她聪明得惊人,很快就觉出了女子的专长,将天性的放荡使成床榻间的手段,勾得他夜夜春宵。 她吮着他的耳廓,轻幽幽地哭,黑发水藻般缠绕上他的肩颈臂膀,那发丝似乎钻进了胸腔,将里面的东西都密密麻麻地捆绑起来,于窒息中生出几分难言的惬意与温情。 官白纻从不会像陆皇后那样,在放浪形骸后,自厌到崩溃、发狂。她总是恨不得能再缠得紧些、再紧些,好叫他真的死在她身上。不知不觉中,闲下来的时光,都被她无知无觉地侵占透顶。 再之后,再之后他生出更多的兴致,想要知道这个在自己跟前儿软成春水的女人,是如何将宫中那些人精慢慢玩儿死。就像看着两眼懵懂的小猫,如何饶有兴致地将猎物折磨致死,残忍又聪明。 再之后,他教了她很多东西、读书、习字、策马、抚琴,……,她愈来愈能听懂他的话,也愈发地依赖他。她眼里对他的算计,也日复一日地淡去。 这是个聪明,却很容易拿捏的人。她的喜好都在眼里,她的软肋他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她可以信任,也可以任用。他开始指派她去做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出乎意料,她都能做得很好。 再之后,再之后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生出了不满、甚至隐隐的愤懑之情。 “爷,您可以杀了仆,求您放过仆的家人。” 三思泪流满面地跪在脚边,殷俶捏捏手指,露出个哂笑:“你知道规矩,爷不会留下祸根。” 在他死前看向自己的最后一眼中,充满了仇恨。 人或许都是这样,心里难免装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人。总有个最重要、总有个最要紧,平日里好好的藏着,可一旦遇到险境,便能为了所谓的最要紧,变成彻头彻尾的另一个人。 那夜饮了许多酒,傍晚回宫。 她如往常般等在院子里。 这几日宫里被李欢欢塞进几个女人,他觉着她过于骄纵,故而留了这些女人,想着压压她的心思。 至于为什么这般行事,只因她的执拗,或许有些超出他的预料。而她对他的影响,似乎也在超出可以允许的范围。 她心里不痛快,这几日也没同他好好说话。 现下见她半倚在石桌上,手边是只剩半盏的酒碗,怕是要借着酒意来服软。 酒意上头,他的神智也逐渐朦胧起来,慢慢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露出的新月般的半痕侧脸 她懒懒地支起头,半眯着眼看向自己。 她是个素来不愿意示弱的,很少像现在这样,失意与自怜都写在脸上。 眼尾飘着粉。眼里是盈盈的泪光。那泪珠欲落不落、半含在眼里,于倔强中露出几分少有的委屈与娇态;两弯眉舒展至鬓角,眉尖儿却偏偏向里微勾,微蹙,含着几分幽怨。 殷俶瞧着她这副样子,手脚逐渐僵直,不知如何是好。 他知道,每逢她得意过头,便需要立刻冷落她,掐灭她僭越的心思;若她生出退却离开的心思,他又要立刻安抚,不能叫她生出彻底离开的心思。 这是御人之术,他要永远站在更高的地方,不能为旁人掣肘。 可也无人教导,若是这自己想要御住的人,不生忧惧之情、也不添厌憎之情,只是伤了心,独自喝着闷酒,他又该如何。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