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傍晚, 罗五多和吕莹儿接到狱卒通报,说刑部要将他们押解锦衣卫衙门。 二人被蒙住双眼押出大牢带上囚车,几经颠簸来到一个地方, 解去眼罩后已身处一间仄小的囚室中。 “老实呆着, 明天就有人来审你们。” 罗五多和吕莹儿同在田家一年, 但一个在内院一个在外宅, 日常并无交集,只见过几面,话都还未说上过。 眼下迫于压力替主人顶罪,女方成了失贞□□,男方背上杀人罪名, 末路相逢, 能不同病相怜?怕隔墙有耳,不敢交谈, 分处囚室两端, 不时相互偷望,泪眼对愁容,满心凄惨无须言表。 到了半夜,二人都闻到迅速浓厚的焦糊味,罗五多抬头见囚窗外涌入大股黑烟, 紧随其后的是狱卒的惊叫声。 “走水啦!走水啦!” 喧哗似雨后蛙鸣成片响起,门前窗边流窜着人群的奔跑嘶喊声, 烟雾来得更加迅猛, 室内陷入混沌。 罗五多忙向吕莹儿的方向摸索爬去, 高呼:“姐姐, 外面着火了, 我们快逃吧!” 吕莹儿寻声抓住他的袖子, 出于求生本能,一齐摸到门边敲门呼救。 外面已无人声,看样子狱卒们只顾逃生,没理会囚犯的死活。 罗五多教吕莹儿用衣衫捂住口鼻,带她躲到烟雾稍轻的角落,咳嗽悲叹:“他们多半不会管我们了。” 吕莹儿的双眼已被烟雾熏湿,闻言涌出更多悲酸的泪水。 “不要紧,我们本就是要死的人了,能早点解脱也好。” 罗五多吃惊:“杀人才会偿命,你只算通奸罪,顶多挨一百杖再发卖,怎会死呢?” 吕莹儿说:“背着这天大的秘密,老爷还会容我活命吗?我弟弟妹妹都被他们捏在手里,我若不死,他们就得死。” 罗五多哀怜:“原来姐姐是为了保护弟妹主动牺牲的,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也是受家人胁迫呢。” 吕莹儿询问详情,他伤心哭告:“我大哥二哥娶亲时家里欠下一百两银子的高利贷,到今年利滚利积到了三百两。我爹娘被逼得没法子,用我这条命跟老爷换了五百两银子。那日我本想逃跑,被他们抓回家关起来。我爹说银子已用来还债了,我若不替老爷抵命,全家人都休想活。我想着横竖都是死,死我一个还能保住一家老小,也就认命了。” 吕莹儿听得惨然哀嚎,死到临头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了,紧紧抱住他说:“罗小哥,你我都是无依无靠的苦命人,今日死在一处也算缘分,索性趁现在还有口气结为夫妻,到了那边也好有个伴儿。只是我的身子已经污了,还请你莫要嫌弃。” 罗五多忍不住问出疑惑:“姐姐真与那柳相公有来往?” 吕莹儿痛哭:“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怎会与他私通?是老爷说顶罪时官府会让稳婆给我验身,不能叫她们验出我还是黄花女,那天晚上就在夫人房里将我奸污了。” 他们断肠人对断肠人,痛到极处抱头而哭,没发觉周围的烟雾正逐渐淡去。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囚室的门哐当开了,明亮的灯光下,这对男女好似小鬼见钟馗,两眼发直,四肢发软,被狱卒拉拽着带到隔壁的大房间。 萧其臻正端坐案前,手持一张写满字迹的长卷。 “罗五多,吕莹儿,你们刚才在隔壁的谈话本官都叫人记录下来了。” 他命书吏念诵那卷口供,罗五多和吕莹儿惊疑不定,半晌才明白他们上了这位官爷的当。 萧其臻依照柳竹秋的计策在城东租了一座僻静的院落,将柴房改造成囚室的模样,再谎称要将罗吕解付锦衣卫,暗中将他们带到此地关押。 方才派人在柴房外燃烧湿柴,制造出大量浓烟,同时命手下呼喊救火,让室内二人误以为监狱失火。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况且罗吕遭遇相同,一齐陷入绝境必会触景伤情,互诉苦衷。 萧其臻带着书吏在隔壁房间蹲守,透过薄薄的板壁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中。 “本官已知道你们的苦楚,现在可以保证,只要你们承认是受田真逼迫替他顶罪,本官不但保你们无罪,还会帮罗五多的家人还债,替吕莹儿的弟妹赎身,再为你们各自寻份好差事,让你们能够安居乐业。” 萧其臻有的放矢地加以诱导,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刚才的火灾虽是假的,但罗五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