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章看妹妹眉头深锁,以为她亦为太子种下情根,不情不愿转述朱昀曦的话。 “殿下说他定会设法搭救你,即使你身份暴露,也会尽全力保住我们全家。你这把玩大了,殿下对你用情极深,往后必会想尽办法占有你。” 柳竹秋叹气:“真是那样也没办法,他允诺不让我进宫,其余的便无所谓了,就当是我为实现志向做的牺牲好了。” 柳尧章惊急:“你真打算终身不嫁,做一个无名无分的禁脔?” “别说得那么难听,殿下还赏了我乌纱帽呢,往后我若能一直像现在这样辅佐他查奸党,理朝政,兴民安、邦,建功立业,嫁不嫁人有什么要紧?” 见哥哥还欲争辩,反过来开导:“天底下做臣子的哪个是自由身?白居易那首《太行路-借夫妇以讽君臣之不终也》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不独人间夫与妻,近代君臣亦如此。’,咱们生在这个世道就摆脱不了这些规则。同样是伺候人,我宁愿做臣子侍奉君王,那样还不至于埋没自己。” 柳尧章顺念一想,他们这些大臣只是不太可能被皇帝召去侍寝,其余待遇是跟小妾奴婢差不了多少。 女子失宠于丈夫,便“为君熏衣裳,君闻兰麝不馨香。为君盛容饰,君看金翠无颜色。” 臣子取嫌于君王,也是“为君献忠言,君闻忠言多逆耳。为君捐残躯,君看我命如尘埃。” 妹妹素怀大志,不把儿女私情放心上,结果能如她所愿也算幸事了。 入夜,柳竹秋躺在草席上,对着墙壁顶端小窗投射进来的月光把玩那扇半镜。 现在还对太子持怀疑态度就太不识好歹了,可让她坦然接受,心底的忧惧又挥之不去。 她仔细思考过,自己并非不能爱上朱昀曦。 他这人学识才气不足,但并不缺少内在的美德,比如宽和、温柔、乐观、豁达,善良、还有上位者罕有的人情味,这些优点被他那冠绝当世的美貌烘托得光彩夺目。 若身在普通人家,比如土财家的少爷或者平民家的娇儿,她都情愿与之共携连理。 才华、本事她能自给自足,嫁个美貌可爱的小丈夫,享受闺房之乐也不错。 妨碍他们的是帝制宫规,君臣身份像一层坚固的铠甲,再怎么紧密相拥也无法令心意交融。 琢磨这个白费神思,她将半镜放在草枕边,翻身睡去。 半夜忽然梦到自己被埋入地底,脖子也被砍断了,伤口火辣辣的疼。 剧烈的窒息感迫使她睁开眼睛,蓝色的幽光下,一人坐在床头用绳索紧紧勒住她的脖子,另一人骑在她身上,双手用力按住她的手臂。 噩梦竟是现实的投影! 她拼命挣扎,感觉喉管快被勒断了,再迟片刻必将丧命,忙用尚能小范围活动的右手在枕边摸索,抓住那半块小冰镜,用锐角狠戳身上那人的左眼珠。 那人惨叫着握住伤口,头上那人略微失惊,带血的镜片已冲着他的右眼去了。他扭头躲避,眉心至左额多了一道深长的血痕。 柳竹秋趁他手劲松弛,又往他右手上狠命一割,左手抠住颈上的绳索,奋力坐起,脑门嘭地撞在独眼贼的鼻子上,再使劲将其拱翻,一口气挣脱束缚跳到地上。 二贼负伤后又急又怒,先后上来围攻她。 柳竹秋见独眼贼体型较瘦小,先朝他下手,飞脚踹他肚子。 这一脚的力道能折断木棍,独眼贼被命中丹田要害,狂喷鲜血重伤倒地,想必爬不起来了。 柳竹秋制敌后行动稍滞,那高大的贼人自后方勒抱,试图再次抓住绳索,继续勒死她。 柳竹秋头向左歪,右腿倒踢过肩,连续两次击中贼人面部,迫使其松手倒退。 刚才的接触中他的右手紧贴柳竹秋的胸部,以此识别出她被布条掩蔽的女性标志,惊愕呼喊:“你、你是……” 柳竹秋不容他道破机密,毫不犹豫地挥舞镜片,准确无误割断了他的咽喉。 土墙上溅出一条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