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而不答,继续打开第二幅。 这幅是唐代柳公权的行书帖,两尺长一尺宽的绢布上密密麻麻排列着上千字,仿佛蝇集蚁聚,须凑近了才能看清。 朱昀曦不断低头,鼻尖距离卷轴不足两寸,朱昀曤亲自举着灯盏为他照明,顺便指点他观察字迹笔划的精妙处。 朱昀曦专心欣赏,闻到字帖上的霉味也未在意,隔了一会儿眼前忽然出现重影,他以为是长时间近距离看字的缘故,抬头揉了揉眼睛。 腰一挺直脑袋也开始晕眩,接着浑身筋骨绵软,腿脚仿若融化,无力地歪向左侧。 朱昀曤单手扶住他,没让他重重跌倒。 云杉忙来抢救,后颈陡然遭受重击,未吭一声便晕死过去,跌跌前被悄然袭击他的王府侍卫拎住,轻轻放在楼板上。 又有几个佩戴兵器的侍卫自帘幕后钻出,出现在朱昀曦昏花的视野里。 朱昀曤将灯盏交给手下,扶他靠坐在置物架前,换了种惬意的笑法,轻声说:“看来这几幅字画很合王兄心意,臣弟定会将它们放在你的灵柩里,让你带去地府尽情观赏。” 朱昀曦的舌头已不听使唤,醒悟他在字帖上下了毒。 好奸诈凶残的小子,比皇后和章昊霖有过之无不及,竟敢在老婆的寿宴上密谋弑兄,还利用他的心软偷袭。 朱昀曤对他的杀心由来已久,自打母后失宠,章国舅被圈禁,他就开始谋划行刺。 与亲信讨论多时,觉得趁薄妃的寿宴时下手最稳便。 他们计划先将朱昀曦迷晕,用不着痕迹的手法杀死,对外谎称其病发暴卒。 如果被太子的侍从发现,就将他们一并处理掉,不让赴宴的宾客发觉就行。 朱昀曦一死,庆德帝就只剩他一个亲儿子,即使对他产生怀疑也不会自绝香火。而且他始终坚信 父皇说让长兴王继位只是在威胁母后。 论资质他比朱昀曦更适合做太子,等踢开这块绊脚石,皇位铁定是他的。 朱昀曦看不清他的脸,却明白他心中所想,咬着牙愤恨注视。 朱昀曤坦然自若地端详他,深感这兄长其貌无双,其美无极,可惜芝兰当道不得不除,为登上帝位,只好焚琴煮鹤了。 他正默默与之道别,一名家丁缘梯上楼,低声通报:“殿下,温霄寒求见。” 这名字在朱昀曤等人脸上溅起水花,更在朱昀曦心间掀起巨浪,带来一线生机和更大的恐惧。既盼望柳竹秋来救驾,又怕她跟着遇害。 朱昀曤问明温霄寒是独自到访的,一时看不清对方的路数。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今晚的行动,他对温霄寒这一送死举动欢迎之至,想顺便报往昔的坏事之仇。 转头揶揄朱昀曦:“王兄,这温霄寒对你太忠心了吧,还特意跑来为你陪葬。也罢,我就成全你们的君臣之情,让你们见面后一道归西。” 作者有话说: 1“流官”指、明、清在四川、云南、湖广等省少数民族和流民集居地区所置地方官,有一定任期。 2出自苏轼《狱中寄子由》 3出自诗经《小雅·鹿鸣之什·常棣》 第一百一十三章 柳竹秋跟随王府家丁来到画楼下, 单仲游见她到来顿时惊疑,被她飞快一瞟,更察觉危险, 以隐蔽缓慢的动作变换站位, 随时提防周围异动。 柳竹秋来到楼上, 只见到颍川王和他的侍从们。 她不理会朱昀曤, 四下张望搜寻太子踪影,目光投向低垂的帘幕。 朱昀曤冷脸呵斥:“温霄寒,你见了本王还不跪拜?” 柳竹秋目光灼灼地看向他,毫不畏惧侍从们的鹰瞵鹗视。 朱昀曤更怒:“你胆敢逼视本王。” 柳竹秋嗤笑:“我在细瞧眼前站着的究竟是本朝亲王还是图谋不轨的贼子。”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