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远恐太子相思病重,悄悄去向庄世珍求助,说:“殿下日前受惊过度,心中块垒迟迟难消。他以往最听忠勇伯劝解,自从陛下下了禁令他便未再召见此人,眼下多半正念着他。您老可否行个方便,让忠勇伯进宫见驾,为殿下开怀解郁。” 庄世珍应允,向庆德帝进言:“万岁和太子殿下身子都欠安,年三十那晚可多宣年轻官员入宫守岁,取其旺气驱散岁煞,以延尊者之寿。” 庆德帝准奏,着司礼监向京中四十岁以下,官阶五品以上的朝官和勋戚传旨,宣他们进宫共度除夕,温霄寒也在名录中。 柳竹秋这些日子都借住在萧其臻的别馆里,收到瑞福送来的圣旨,本想称病不去,萧其臻却兴冲冲邀她参加,说本次除夕宫宴难得,不可错过。 柳竹秋隐约感觉他另有企图,当天换上朝服,坐着马车来到皇城,随受召官员入南熏殿见驾。 朱昀曦从前天皇帝下旨起便盼着她来,让小宦在路上望风,听说柳竹秋入宫了,急命轿辇赶到熙和门,装出偶遇的样子堵住她。 太子的轿辇来到,官员们都站定揖拜。 朱昀曦真想将碍事的人全部赶走,克制住激动,叫人落轿,下地走出几步,借这几步光景寻到那日思夜想的女人。 她正俯首拜礼,明知他步步靠近仍面色生硬。雪落到在她的睫毛上融成泪珠状,眼神却犹如钢铁,不含一丝感情。 朱昀曦心酸无比,恨不能拉住她的手大哭一场,屏住呼吸压制颤音,问她:“忠勇伯,别来无恙?” 柳竹秋的恭敬不多不少:“谢殿下记挂,微臣一切安好。” 陈维远见太子的手微微发颤,恐其当众失态,忙上前提醒:“殿下,外面太冷,让各位大人们去殿上说话吧。” 朱昀曦觉得今夜还长,有充裕时间向柳竹秋辩解,转身回到轿内,起驾前往南熏殿。 他走后柳竹秋的呼吸才得以顺畅。 刚才与朱昀曦近距离相对,闻到他熟悉的体香,感受到他哀怨的注视,她的心像被铁爪攥住。 那日事发后朝廷中止大搜捕,城门的禁令也解除了,这表明朱昀曦如他们所愿承担了所有罪名。此后瑞福报称云杉数次来寻她,说太子因为她心疾发作,一度气绝濒死。 柳竹秋虽对此存疑,但听说朱昀曦只急着见她,还保证不予处罚,就知道这场感情的战役里她取得了第一阶段的胜利。 然而胜利未带来涓滴喜悦,反而加剧痛苦。 爱恨交织好似腹背受敌,不管往哪个方向突围都会造成牺牲。 她曾浴血奋战,在刀山火海中抢救朱昀曦,用身体做盾牌保他平安无恙,如今却要亲手切割他的心,并且那颗心还是他自愿奉上的…… 她怎么可能不痛? 除夕宴上柏叶浮绿酒,椒花逐颂来。银烛照玉盏,次第结春光。 君臣相互拜祝,觥筹交错,大嚼大饮。 庆德帝久困病中,身子虽依旧虚乏,当此热闹气氛情绪也十分明朗,除让太监代其饮酒外,大臣们上前祝拜他都会怡然接受。 柳竹秋坐在会场一角略显沉闷,从入场起朱昀曦的视线就如套马绳时时抛向她。知他心中难过,她实在不忍心在他跟前表演欢声笑语。 萧其臻坐在她的对面,这时走来邀她同去向皇帝敬酒。 庆德帝和颜悦色迎接二人,瞅着柳竹秋说:“晴云,许久不见你瘦多了,切莫仗着年轻不把身子当回事,平时还须善加保养。” 他以为温霄寒赋闲在家便纵情花酒,暗示她生活得有节制,并拿萧其臻做模范。 “你看载驰比你年长却神采奕奕,都得益于他家祖传的养身功夫。你不妨多跟他学学清心之道。” 话风一转冲萧其臻笑侃:“不过载驰你也别尽顾着修心就忘了终身大事,听说你断弦多年还为续娶,膝下至今无一儿半女,你萧家三代单丁,你可不能大意啊。” 萧其臻伺机而动,请奏:“微臣已觅到一心仪女子,恳请陛下赐婚。” 他声音洪亮,吸引周围不少目光。 庆德帝饶有兴致地笑问:“是何家闺秀能随卿意啊?” 柳竹秋心如撞鹿,不可思议地侧头打量萧其臻。但见他嘴角含笑,欣欣然道:“微臣想娶的女子是工部柳侍郎家的大小姐,柳竹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