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堵住挨打,所以书包里有一把匕首。 他抬头撞进一双眼睛里。 对方个子高,投下一片阴影,逆光看不清脸,只是手插兜的姿势很好辨认。 张钰抬头看洛维,眼睛红红的,脸上一个很清晰的巴掌印,像是凶狠的小兽被逼进绝境,他父亲手掌比较大,打出的巴掌印口罩都有点挡不住,鼻子附近也肿起来一片。 身前穿着白短袖的青年眉头轻轻蹙着。 也许因为张钰父子俩闹出的动静实在不小,方才在一楼水房里洗漱的洛维,几乎将全部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一直到张钰被打,张丰追人,他才从水房里出去。 也并不是多管闲事,洛维很看不惯家暴的男人。 在这蹲着干嘛? 张钰瞬间泄了气,在看见外人的瞬间,方才因为恐惧而产生的一切冲动好像都被冲散了。 他靠在墙边,默默把口罩往上拉,不想让人看见他此刻的样子,头稍微低了点,也不对视:钥匙丢了。 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有点哑,也许是跑得太累了,他嗓子有点疼。 洛维没多问他什么,好像不好奇,已经掏出自己的钥匙去开了门。 钥匙转动的声音传进张钰的耳朵里,那人推开门,动作还是一如既往地粗暴,最终却好心提醒了一句:他已经走了。 张钰不知道张丰有没有走远,好不容易同归于尽的魄力消失,他很没力气,方才那瓶可乐必然已经激怒了男人,如果被抓住,张钰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说到底,他今年也刚十七岁,就算心眼多了点,面对很多事情还是会害怕,会不知所措。 可如果不下楼,他应该去哪?在楼梯间度过一晚上吗? 门口洛维迟迟没走,片刻后把钥匙放在鞋柜上,门却没关,声线依然淡淡地,对仿佛傻楞了的张钰开口:要么下楼去找钥匙,要么进来。 张钰有点诧异抬头看了那人一眼。 他没想到洛维有一天会让他进门,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 张钰当然不会选择下楼去找,如果能有地方睡一晚上,肯定是最好了,脚步迟疑跟了上去。 洛维的房间比张钰那间要稍微大一点,有个电视机,还有个可以睡人的沙发,墙边的小箱子里有几块奖牌。 张钰看不懂是什么奖,有些局促地坐在沙发上。 洛维没管他,换了鞋,一会儿就进了厨房,几分钟后从里面端出两碗泡面,连个蛋都没加,清汤寡水的,放在桌子上。 看着就没什么食欲。 吃不吃?这人问。 吃。 张钰挪着脚步到桌子旁边,虽然脸上火辣辣得疼,却还是勉强扯出个笑容来,他觉得没人会喜欢一直愁眉苦脸扭扭捏捏的人,即便是受伤的时候,于是依旧是像平常一样茶里茶气,只是脸上挂着那么大个巴掌印,怎么看都怪怪的: 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家,第一次吃你做得东西,你朋友知道了不会误会吧? 行了你。洛维打断他,将饭菜都摆好。 这里没有别人,洛维又是个完全能看出他小心思的人,所以那些心眼根本没有必要。 张钰才终于安静了,头低了点,开始吃饭,一直到吃完了东西,才抬头偷偷看了洛维一眼,这人把碗筷放下,把自己的碗拿去洗碗池里洗了,又让张钰把张钰自己的碗也洗干净。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才坐在电视机旁。 张钰想了半天才凑上去说话: 今天的事,能不能别告诉别人。 和平常给人的不想多管闲事的印象不一样,洛维随口问了一句: 为什么? 张钰手指从沙发上拿下来,垂在身侧: 不想让人知道,我是这样活着的。 他的声音很低,这是他的真心,很难开口。 怎样活着的人都有。洛维手指按着遥控器,在这栋楼里,大家都差不多。 洛维不给他答案,张钰就不知道怎么回答,觉得这话并不应该由一个出身好,样样都好的小少爷说出口,洛维也根本体会不到这栋楼里其他人的生活。 不管他住在哪,背后总是有父母家人陪伴,就算一时叛逆,也不用担心叛逆造成的后果,朝不保夕的任何日子。 洛维是这栋楼里唯一不同的人,他有好的家世,有自己的爱好,有任性的资本。 和张钰这种从小因为一万块被人羞辱的人,生活环境都不同。 所以洛维的自信从来都和张钰不一样,即便是住在同一栋楼里,洛维却不理解张钰想要隐藏的心情,因为洛维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因为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别人的看法,洛维可以做到待人冷漠,可以做到独来独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