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需要用更长的时间来回忆自己刚刚忘记了什么。 一时之间仿若只剩下岑殊这一条漏网之鱼,就好像只要他不记得了,世间就从没有出现过薛羽这个人。 雪麒从雪山脚下的林子里被岑殊唤了回来,大雪豹尾巴圈着自己的四爪惴惴不安地坐在大殿。 他试探问道:主人不是说勿让我逼着小儿,要顺其自然? 岑殊不答,只是吩咐:从今日起他便跟着你修炼,直至修出人形。 愈快愈好。他顿了顿,补充。 被重新委以重任,雪豹蓝眼睛猛然一亮,长尾巴抻开来啪啪拍打着地面。 领命!主人且放心嗷!他一激动,豹吼声都跟了出来。 幼崽本来伏在床脚,拨着岑殊给他的夜明珠玩得正欢,听见声音冷不丁打了个激灵,鸟蛋大小的夜明珠咕咚一下被他吞了进去。 他忽地在床上打起滚儿来,挠着脖颈发出窒息的呜呜声。 岑殊赶忙将他接到膝头,还未再做什么,却见一只蒲扇大的厚毛爪闪电般伸了过来,狠狠拍在幼崽背上。 小豹崽被压得嘴巴一张,噗地将夜明珠吐了出来。 夜明珠骨碌碌滚回岑殊手边,雪豹低头熟练地舔了舔幼崽的背毛。 幼崽都是这样,不听话,玩闹的时候就得时常盯着他。 在哼唧唧的撒娇声中,雪麒叼着儿子的后颈皮跳回堂下,恭敬地垂头道:主人便悉心调养,育儿的事让属下来就行了,定不负主人厚望! 幼崽仿佛也能感觉到自己无法无天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他无助地团起四爪,连长尾巴也委委屈屈卷起来,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冲人叫得可怜巴巴。 岑殊看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为一句:去吧。 雪麒垂首行礼,紧接着调转身子轻盈跃出门去。 从前的时候岑殊很喜欢用遥觑镜看雪豹,确认他在哪儿,在干什么,开不开心,安不安全。 但知道其另一层身份以后就看得少了,因为两人几乎从未再分开。 但将幼豹交于雪麒后,岑殊却仿佛忘掉有这个术法一般,不开遥觑镜,也没有主动过问他的修炼情况。 求道的路途必定是十分艰苦的,可在这方面,岑殊作为人族帮不了他,而记忆的陷落一日日蔓延,他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挥霍了。 岑殊并不愿看到幼崽疲惫委屈的模样,只好选择不去看。 翻手星河被置于矮几上,零星棋子从棋案上方尺余高的位置徐徐向下落,还未接触到案面便破碎消失,紧接着又有新的棋子被凝出来,继续进行那微末的演算。 一如房间内滴答的更漏,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但是从无结果。 而岑殊只是日夜枯坐在矮几边,目光垂垂地守着。 后来的一个夜晚,鹅毛似的大雪下得骇人,砸在地上甚至能听见扑朔朔的声音。 寂静了三四日的寝殿忽然传进一阵细微的窸窣声。 岑殊听见响动回过头,有些诧异地看见一团奶白的毛茸茸从夜色中探出身子,扒着高高的门槛慢吞吞地翻了进来,吧嗒一下四脚朝天地仰在地上。 他似乎摔得疼了,笨拙地翻身匍匐着,细声细气地咪咪叫。 小羽?岑殊有些恍惚。 幼崽听不懂人话,但知道这人发出这个音节是在叫他,便又张开嘴巴咪了一声,眼睛半睁不睁的,看起来十分萎靡。 岑殊没有飘他,而是走过去矮身蹲在幼豹面前,试探性地将手放在他脑袋上。 见幼崽没有抵触的意思,便迅速将他抱起在怀里。 小东西全身冰凉,卷着尾巴扒进岑殊的衣襟中缩成一团,冷得瑟瑟发抖。 他身上裹着的还是短茸茸的胎毛,不被圈在父母柔软厚实的腹毛里就无法挨过雪山上能冻死人的寒夜。 而寝殿内一向暖如早春,幼豹也一定是为此才回来的。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只要他能来找自己,岑殊都觉得十分欢喜。 他将手掌又烘热一些,摸了摸幼豹的肚子,觉得有点瘪,便拿出一小块熟肉托到他嘴边,低声哄道:吃点东西。 野兽一向护食得紧,根本不能像薛羽接管雪豹意识时那抱在怀里就着碗吃。 后来雪麒教他,岑殊将食物盛在固定的容器里放在地上,接着人退后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之后幼豹才会谨慎地上前来吃东西。 可此时浅粉色的鼻尖向岑殊掌心里耸了耸,幼豹眼睛睁开一条缝,弱弱叫了一声后,便直接埋头吃了起来。 他吃得呼噜呼噜十分香甜,脖颈后那节突起的脊骨跟着一耸一耸。 岑殊温热的掌心轻悄包住那节骨头,幼豹似有察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