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第一日来时管家为他准备的衣物,白衣如雪,君子端庄,头上没戴幞头,只一根木簪将发束在了头顶。 景昭将三沸之后的茶汤盛入杯中递到他面前,沈思年沉默的伸手接过。 “打算去哪?”景昭面带笑意的开口,像是随口一问。 沈思年垂下眼睫,捧起茶杯,低声道:“天下之大,去哪都行。” 景昭笑了笑,没有再问,只端起茶杯目光柔和的注视着他说:“那就祝君,一路安好。” 一路安好,呵。 沈思年垂眸掩去眸中异色,不发一言的举起茶杯,品了一口。 没味道。 他已不是人,就连她烹的茶也只能闻香而不能品味。 “多谢娘子这几日的收留,那雪生这就告辞了。” 一盏茶后,沈思年起身,毫无留恋的向景昭请辞。 景昭放下手中茶盏,神色淡淡道:“去吧。” * 雪生走了几日,娘子又开始变得郁郁寡欢。 就连对人情绪不甚敏感的夏桃都感觉了出来,娘子不开心。也不能说是不开心,就是跟从前没什么两样,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好像活着只是活着。 看见这样的娘子,飞鸢和夏桃心里难受,忍不住开口道:“娘子既然不想让人走,为何要放他离开呢?” 景昭没有责怪她们多言,只是放下手中书卷看着即将燃尽的烛火道:“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留与不留又有何差别呢。” “娘子千万不要这样说自己。”飞鸢急忙道。 夏桃也忙说:“什么死不死的,娘子才不会有事呢!就连张医士都说娘子的身体近日来已然大好,只要按时服药,娘子的身体定然无虞。” 说到身体,景昭自己的身体她自己又怎么会感觉不到,短短几日已然不像过去那般疲乏无力,宿日的头疼脑热也不再频繁,这两个傻丫头还以为是张医士的药起了作用。 殊不知张医士的药与从前相差无几,以前尚且只能温养,如今又怎会突生效益。 还不是某个傻瓜…… “罢了,不说这些了,瞧把你们急的。”景昭柔柔一笑,轻描淡写的略过刚才的话题。 飞鸢和夏桃略略踌躇了一下,随即看了一眼屋内的沙漏,忙对书案边的景昭道:“娘子,夜深了,小心着风,还是去歇息吧!” “也好。”景昭放下手中书卷,在二人搀扶下回了卧房。 飞鸢给人拆了发上钗环,夏桃伺候着人洗漱,景昭换了一身桃红色的寝衣,上了榻。 屋子里的镂空雕花香炉里冒着徐徐白烟,淡淡的清香充盈着室内。 飞鸢在外间守夜,夜半子时,万籁俱寂,一个虚无的身影却穿过了门扉进入到卧房之内。 他犹如进入无人之境,极为熟悉的穿过幔帘,进入到床帐之中。 床上的人小小一团,睡得很熟,气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那个身影在床边坐了一会儿,随即缓缓俯身,薄唇贴近熟睡景昭的眉心,隔着一指的距离,有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她眉心溢出,进入那身影的身体之中。 这般持续了良久,直到再无黑气溢出,那道身影才停了下来。 “他”正是离开别庄多日的沈思年。 吸完了死气,沈思年便打算离开。 今日是最后一日,如此这般,虽不能让她长命百岁,但至少能安度几年。 至于他自己…… 沈思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形,现在的他与几日前的模样相差甚大。 几日前的他尚且能维持人形在日间行走,如今身影却全部隐没在一团黑雾之中看不真切,只余一张面容尚能辨认。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