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恒同学的态度虽然不太好,但做事还是挺踏实的。起码两天后田蓝就顺利地拎着行李,开始自己又一次的征途。 谢将军甚至还亲自送她去火车站,语气颇为伤感:“看样子还是我们三江农场不行啊,都留不住人。你看看你,从宁甘农场来,就心有不甘。现在要离开三江农场了,瞧你多开心。” 天蓝无语,这上了年纪的大爷,也要吃这种无聊的醋吗? 不过她要走了,自然人怂胆大,还敢大放厥词:“是啊,我觉得三江农场的氛围是比不上宁甘农场。别的不说,在宁甘,农忙的时候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三江不行,事有轻重缓急都搞不清楚。我听说有的地方秋收的时候不忙着趁天晴收割粮食,居然还开大会唱歌跳舞。这张张嘴巴扭扭屁股,粮食就能跑到你碗里去?这不瞎胡闹吗?好好的鱼米之乡,中部粮仓,成熟的庄稼都被泡掉了,搞成这样,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薛秀琴下意识地握住了田蓝的手。这人还说自己胆大妄为呢,她才是肆无忌惮。 大概是人之将走其言也善,谢将军居然没发火,反而点点头道:“是不该,备战备荒是大原则不能违背。还有呢?三江农场还有什么不好?” “是不好。”田蓝伸手指着车窗外扛着毛竹往前走的学生,正色道,“我在宁甘农场入了团,跟我一起入团的还有黑5类分子家的小孩。我们看表现,我们不看出身,我们不躺在娘老子的功劳簿上当寄生虫。三江农场呢,他们都过来一年了,团组织党组织关心过他们没有?团建党建工作认认真真开展过没有?天天说政治挂帅,就是这么个挂帅法?没有系统的学习,全是碎片化的口号,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能学出真谛吗?思想阵地你不抓,自然有人替你抓。为什么无政.府主义现在有那么多事实上的拥趸?就是因为共.产主义的教育实际上在后退,没有学到点子上,光喊口号有什么用。越是缺什么越是吼什么,比谁嗓门大呢!” 薛秀琴都想捂住田蓝的嘴巴了。这人完蛋了,肯定是三江农场的气氛太压抑,直接把她给逼疯了。啥话她都敢讲。 谢将军原本微微低着头,眼睛似闭非闭。这会儿他也抬起了眼,看着后视镜里目光灼灼的女知青。 他点点头,居然表示肯定:“有道理,学习还是不够,没有在生产实践中好好学,浮于表面,的确成问题。后面要好好注意这个不好的倾向,思想阵地不能放松。” 薛秀琴感觉怪怪的,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不过她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因为她瞧见了车窗外人山人海的壮观场景。 哇,好多人真的好多人,他们一个个扛着毛竹,抱着芦苇杆,手上还有麻绳,集聚在河滩上。 有人推着车,车上装着满满的灰黑色的栽培基质。 有人挑着筐,筐里堆成小山的是催芽露白的小麦。 前面的竹竿和芦苇被迅速用麻绳拼接成浮床,后面的人迅速铺上栽培基质,然后已经冒出芽尖的麦种播撒在上面,有人再撒一层基质,然后用水壶喷了点水,就直接推送下河面。 那浮床与浮床之间,是用麻绳连接的,上面还竖着稻草人,因为架了不大不小的风车,风一吹的时候,稻草人居然会自己转动。别说是天上飞的鸟,就是远远地,他们自己看上去,都隐约以为是个撑船的艄公。 高卫东一边扛毛竹,一边大喊大叫:“动作都快点,3万亩,立冬之前必须得把3万亩麦子都种下去。” 周围的农场职工居然也听他这个学生娃的指挥,开口应和:“放心喽,保准超额完成任务。” 高卫东可不敢放松,语气严厉的很:“要是立冬前3万亩麦子种不好,你们就等着后面填金莲湖吧。挑土挑塌你们的皮!” 众人哈哈大笑,一个劲儿地嚷嚷:“放心吧,就是冲着不挑土,也要把3万亩种好。” 高卫东放下毛竹,冲着旁边路上的人喊:“快点啊,别耽误,这边种完了我们还得分散到各个公社生产队,指导如何改造冷浸田。谁都不许磨蹭。” 大中小学生们高声呐喊:“克服一切困难,保证完成任务!” 农场的职工就吆喝:“你们去吧,这边怎么弄,我们已经知道了。大家分头行动。” 高卫东抓抓脑袋,到底不放心。 还是亲临一线督促的团长骂了一句:“磨叽个啥,早点过去,入冬前把田改造好,争取明年大丰收。不然就把你们丢进湖里头去填湖。”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