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着目光遥遥看去—— 只见自那后台楼上缓缓走下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伶人,只见她长袖戏服微裹,浅色戏服不算繁琐,是最为简要素雅的那种,白色打底,领口,袖口蓝边滚裹,看着像是一袭中衣,然而领口盘扣斜缀,衣衫裙摆一路垂落到脚踝。 许是那戏服太过宽大宽松,穿在她身上空落落的,只觉得是小孩在偷穿大人衣服似的,却衬托得那宽大戏服里头的身段赢赢瘦瘦,芊芊灼灼,那腰肢仿佛盈盈一握般,一掐便能断似的,颇有几分弱柳扶风之姿。 又见那小伶人脸上面敷玉脂粉,腮着两抹浓胭脂,脂粉敷得厚重,脸一时白如雪,若是换作旁人脸上,那便是黄色皮肤上厚厚一层白灰,突兀至极,可偏她脸本就白皙至极,再敷上厚厚一层便不如旁人那般突兀,反倒是觉得衬托得整个五官更加精致饱满。 又见她口如含朱丹,眉如翠山远黛,只见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初看,只见那厚重脂粉将整张圆脸描绘得宛若半个假面人儿,然而那嫣红的胭脂又将那圆脸衬得粉团玉琢,珠圆玉润。 她虽做戏子伶人装扮,可妆面却比往日里素雅许多,不是花花绿绿的大花脸,仅仅只敷了面脂,眼下两腮处扑了厚厚一层粉黛,又将往日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用青粉胭脂交替敷扑,再用眉笔将那两弯细细的吊梢眉一路直接勾勒入鬓,只衬托得往日那张圆滚滚的大圆脸少了几分稚嫩,多了一丝吊梢媚眼含情之姿,远远地看去,似一个含苞待放的小伶人,又觉得像是一尊菩萨座下的玉面仙童仙女似的。 这人,这人—— 伍天覃第一眼并没有将人给认出来,只以为是戏班子里新来的伶人,伍天覃不由多扫了几眼,便觉得这个模样倒是个出挑的,恐是戏班子里培养的头牌花旦。 可视线来回扫了一圈后,见那后头再无人出来,明明方才都听到那元宝儿那粗鄙的声音呢。 视线打了几转后,又重新回到了那张满脸扑粉,两腮酡红的小花脸上,双眼再一探,随后嗖地一眯—— 这才依稀从那白□□粉的小圆脸上探出几分眼熟来。 远处那小伶人竟是……竟是元宝儿那狗东西? 这个发现一时叫伍天覃目瞪口呆。 要知道那元宝儿虽生得男生女相,一脸细皮嫩肉,一副娘娘腔模样,但是除了相貌秀气娘气了些外,浑身上下倒是无一丝女儿家气息,伍天覃便也觉得他虽娘气了些,却从未怀疑过他的性别。 可这会儿,看到远处那张花容玉貌,娇俏粉黛的脸,那副燕燕轻盈,莺莺娇软的身段扮相后,伍天覃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那元宝儿莫不是……莫不是个女的罢? 哪有男子扮作伶人,赛过女子的? 虽伍天覃早已预料到那元宝儿若是换上女装势必不会太丑,至少定然好过那长生,可见他的女子伶人妆扮,竟那般贴合,那般严丝合缝,甚至隐隐有些糊弄,和惊艳到他了。 如何不叫伍天覃不惊诧和生疑。 故而伍天覃双目一时紧紧盯着那张白□□粉的脸面直有些发怔发直了起来,片刻后,只见伍天覃紧捏着扇面,忽而噌地一下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了,目光湍直正欲再探时,这时,只见楼上那小伶人甩了甩手上那碍事的长袖,撇着小嘴冷哼了一声,随即摇头晃脑咒骂了一声:“这碍事的袖子,险些将小爷给绊倒了去。”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胡乱挥舞了几下长袖,然后,一边歪头晃脑,哈切连天的往下楼梯下走来。 结果,走到半道上仿佛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庭院里众人的打量,只见他微微愣了一下后,一边张着大嘴,一边抬着目光远远朝着庭院里探了来,环视一圈,最终,远远地与庭院中央那与他遥遥相望的伍天覃的目光对视了个正着。 两人四目相对。 伍天覃目光微眯。 元宝儿愣了一下,对上对方端详审视的目光,他立马想要一下合上了那又圆又大,哈切连天的嘴,结果,哈切打到一半,如何都憋不住回去了,于是,元宝儿控制不住的当着那伍天覃的面打了个巨大的哈切,大到,喉咙眼都袒露到了伍天覃眼底。 伍天覃:“……” 哈切一打完,元宝儿便匆匆低头往自个儿身上探了一遭。 他方才眯着眼直接睡着了,被叫醒后这才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往外走,一直走到楼梯口,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在干什么。 自己收了那伍天覃的金子,应下他穿那女子戏服的要求。 这会儿身上的戏服松松垮垮,两条手臂上的长袖长约半丈长,抬手一挥,可以直接将袖子甩到了那楼梯下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