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天半夜的时候,东明县城里的育婴堂十分忙乱。 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生出了好多事端,先是半夜按约定上门的一个客人,在平平的门槛上跌断了腿,被人抬了回去。 然后厨房里的伙食不干净,厨娘和几个帮佣拉肚子拉脱了水,但奇的是,奶娘和孩子们都无事。 再后面是采买的小厮从车上跌下来,一个折了胳膊,一个跌破头。 一夜里,鸡飞狗跳,育婴堂张管事忙得声音嘶哑。 墙头上,左边,赤雪抖着纸包,悄声道:“我只想毒倒几个,咱们便能塞进去,如何断腿断胳膊的也好几个?” 墙头上,右边,朝三托着下巴,诧然道:“我们只想搞断几根胳膊,好填补进去,如何拉肚子还倒了一批?” …… 天亮的时候,张管事精疲力尽地吩咐人去喊人牙子来,好选买几个小厮。 出去找人牙子的小厮,在路上车轮子坏了榫头,正在着急,却遇上两个乞丐,出手相助,三两下就将车子修好,小厮看那两人颇为健壮,还会一手修理的手艺,灵机一动,问明两人是冀州大水逃难的流民,性情也看着勤恳老实,便问两人可愿去育婴堂帮忙,两人大喜,点头不迭。 但是人手还不够,又喊了人牙子来,人牙子带了几个女子来,张管事亲自看了,其中一个姑娘杏花,人长得虽然平庸,但看着伶俐清爽,另一个梅花话少,但是厨艺不错,也便留下了。 两个新小厮阿三和阿四,和两个新仆佣杏花梅花齐齐站在一排,各自不屑地对望一眼,扭开头。 小厮就干些杂务,两个女子,一个厨娘,一个帮佣,不过人手不足,尤其婴堂,三个奶娘,七八个婴儿,诸般杂事干不过来,都需要帮把手。 四人在后面倒座房安置了,就过来帮忙,先去了婴堂,娃娃们哭成一片,奶娘手忙脚乱,梅花便将一个尿了的娃娃抱起,给他换尿布。 那边阿三阿四被人吩咐烧水,大锅热腾腾地烧着水,说是要给婴儿们洗澡。两人都有些纳罕,这育婴堂待遇太好了吧,这一大早的就给孩子洗澡。而且不是共用澡盆,是一个个小盆分开来,放在另一间房里。 锅炉里热气腾腾,阿四忽然拐了拐阿三胳膊。 两人看见张管事进了那间房,手里一个大布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又一个缝好的小袋子,放在洗澡木盆里。 每个袋子上都做了记号,显然不是一样的东西。 水烧开了,两人便将水一一倒入澡盆里,张管事亲自在一边看着,阿三装不懂,去扔那袋子,道:“谁把袋子扔盆里了?” 张管事急忙阻止,道:“这是给孩子泡药澡,强身健体用的,你不要碰。” 阿三便应了,两人端着盆挨次往婴堂送,张管事和另一个副管事一路看着,两人却对那药包看也不看一眼,倒叫不放心新人的张管事安了心。 进了门,里头正乱,杏花梅花都在帮忙,阿三看见梅花给孩子脱衣服,捏着小手指,把衣服袖子往外拽,动作轻巧熟练,忍不住笑道:“想不到你一个大姑娘,带孩子也这般伶俐。” 这话一出,梅花便竖起眉毛,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冷冷道:“我带你这好大儿也一定伶俐。” 阿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摸着头讪讪地也不生气,旁边阿四却将盆砰地一放,也不管那水花四溅,上前来便将阿三往后一拉,怒道:“哪来的野丫头,男人脑袋也是你揍得的?” 梅花冷笑:“男人脑袋怎么了?金子打的?说这话的怕不自己也是个猪脑袋?” 阿四道:“你出来!” 梅花:“我凭什么听你的,有本事你进来!” “出来!” “进来!” 阿三拉阿四:“哥,哥,别,别这样,这事儿是我不对,是我嘴贱,出门在外,可别伤了和气……” 有人笑盈盈过来,先拉过斗鸡一般的梅花,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又转头,笑道:“两位兄弟包涵则个,我这妹妹呀,脾气冲,小女子这厢代她给两位兄弟赔礼了。”说着盈盈一礼,又往阿三手里塞了一包热气腾腾的糕点。 她笑语晏晏,态度诚恳。阿四遇强愈强,遇见这种柔和性子,也没了话,也没摆脸色,摇摇手,道:“阿三说错话,言语教训他也便罢了。他小时候脑袋受过伤,别打头,再打就更蠢了。” 阿三笑道:“哥啊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吗!”转手却把糕点上蜜枣最多的一块塞进阿四嘴里。 梅花站在原地,脸色看不出什么,耳根子却慢慢红了。杏花笑看了她一眼。 好半晌,梅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