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萧家气数将尽,我不信您看不出来。你手掌盛都军权,无论谁得了这皇位,都不能不礼遇您。如此超然地位,就算不有所作为,也不该轻举妄动,怎么能搅合进萧家的浑水,一条道儿走到黑呢!” 中军大都督戚凌坐在椅子上,有点震动地看着对面又黑又瘦的儿子。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往日里有点娇贵有点做作,对朝堂毫无兴趣的公子哥儿,如今满目精光,熟稔朝局,侃侃而谈。 行走坐卧之间,飒爽利落,竟隐然有了几分见过血的沙场战士的风范。 看来皇太女那些传言倒并非不可信。出去历练这一遭,她自己固然名声大盛,连身边人都脱胎换骨。 戚凌自然乐意看见这样的转变,也明白儿子既然已经如此选择,自己便不能左右摇摆,只是……他沉吟道:“三大营虽然为父有管辖权,但是现今和往日不同,前些日子萧家先下手为强,说三大营多年未换防,要将分别拱卫城南城西城北的三大营换防,并以此为名,收走了我的令符,兵部尚书现在也是他们的人,三大营的调兵权现在在萧氏手上,为父指挥不得。” 戚元思却并没有犹豫,“令符不过是死物,三大营这许多年选拔、提调、操练、军备……诸般事务,可都是由父亲一手操持的!” 戚凌震惊,“你是要为父无令调兵吗!这是死罪!” “皇太女作为皇储,危急时刻有权调动盛都大营,这是写在大乾律里的!您领了太女的令,就不是无令调兵!” “如果她输了呢!如果铁凛成功上位,她被废了呢?” “她不会输!” 书房里一阵寂静。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爹,”戚元思抹一把脸,又换了个角度,“皇太女带我去了翰里罕漠,翰里罕漠将来是要收回来的,我给皇太女丈量了翰里罕平原的地形,给她拟了雪山引水灌溉平原的计划,皇太女说这事以后交给我,这事将来要成,就是功在千秋利在百代的大业,儿子届时操持这事,这是何等的荣光,戚家因此荣盛百年青史留名也不在话下……您想,您细想。” 戚凌眉一挑,儿子日常也被人说一声文武全才,但他从来也想的是子承父业,将来做个永远低文臣一头的武将也就罢了,没成想这小子还能成个名传青史的能臣? 他有一瞬间的心动。 戚元思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戚凌眼神却在慢慢转开。 翰里罕漠收归,重新开垦、雪山灌溉,万亩良田……太远了,也太虚幻了,朝中都没听见任何风声,再说那西戎人性情残忍善变,当时有求于己,答应割让翰里罕,事后怎么可能认账。 年轻人,心热,想得也太简单。 书房里又是一阵两两相对的沉默。 半晌,戚凌道:“你祖母惦念你很久了,既然回家,还不赶紧去请安?” 戚元思眼底涌出巨大的失望,站着不动。 戚凌心中叹气,心想人是磨炼出来了,可性子也更犟了。 正想寻个法子打发出去,戚元思忽然上前一步,噗通一跪。 戚凌受到了惊吓。 这孩子自幼受祖母宠爱,十岁之后就没挨过罚,日常除了必要的年节拜寿祠堂供奉,双膝就没落过地。 如今竟然为皇太女做到如此? “你这又是何必!”戚凌道,“你方才不还说,中军大都督地位超然,大可以置身事外,却又何必逼你爹站队上船?” “不上也得上了。”戚元思跪得笔直,红着眼睛道,“爹……儿子已经是太女的人了。” “什么?”戚凌霍然站起,“你和皇太女已经……已经……”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