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翊在暖阁门口站定,微微挑眉,看了宝相妃一眼。 定安王平淡地道:“派人去别宫传个信,你果然来了。” 慕容翊笑道:“难得家宴,人聚这么齐,少了我怎么行。” 满座稀落,再不复当年十八子的盛况,此时这话说得更像讽刺,难得两人都神情平静,定安王居然还点点头,道:“大好了?” 慕容翊道:“从来没这么好过。” 定安王低头喝茶,又道:“那坐吧。” 此时除了他身边有空位,底下也还有空位,慕容翊却看也不看底下座位一眼,直接往上首行来,从容在定安王右边坐下了。 他经过那些王子身侧时,那几位王子下意识侧着身子低下头,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他坐下,常公公拍手,宫女才开始穿花般上菜,宫中礼乐班开始奏乐,完全是对待继承人的态度。 甚至比继承人待遇还尊贵些。 众人看着这一幕,眼看着又要晕了。 几位王子眼神乱飞,交流着他们都懂的内容。 他们本自认为和王位无缘,从不多想,但是王子们接连丧命,始作俑者听说还是小十八,一下子所有像点样的继承人都没了,他们难免也就多了几分想法,今日家宴,每个人都颇为心热,想着好好表现,说不定呢? 谁知道慕容翊忽然出现,和大王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大王那口气,仿佛慕容翊真是在别宫一直养病一样。 但是方才众人明明听见大王和宝相妃私语,宝相妃那般惶恐,气焰全消。 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翊才不管底下暗流涌动,坐下后,对着宝相妃笑笑:“母妃,好久不见。” 宝相妃盯着他,再看看定安王,神情惊疑不定。 定安王亲自斟了一杯酒,递给宝相妃,道:“犒赏你生了一个好儿子。近二十年辛苦,不容易。” 他从未对宝相妃说过这般温情的话,宝相妃又喜又诧异,再加上此刻慕容翊带给她的冲击,一时心绪混乱,端着杯的手都在抖。 酒液溅出来些,落在厚厚的地毡上。 宝相妃没注意,慕容翊低头看了一眼。 他眼底忽然风暴凝聚,呼啸生寒,但这般风卷雷乱的情绪一霎而过,随即他便神色漠然地抬起头来。 定安王平静地示意宝相妃喝酒。 不知怎地,宝相妃忽然有点心悸,她总觉得大王此刻的神情有些奇怪,女人强烈的直觉让她不安,凝视着酒杯迟迟未动。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接过了那杯酒,慕容翊淡淡道:“儿子从未得过父王赐酒,十分眼馋,母妃怜悯,便将这杯酒赐给儿子吧。” 说完也不看两人,一饮而尽。 宝相妃没来由地松口气。 定安王凝视着慕容翊,忽然一笑,那笑,竟生出几分恶意。 慕容翊把玩着玲珑酒杯,笑道:“我在别宫一病许久,很是想念母妃。” 宝相妃面色涨红,慕容翊“染上恶疾”,她想过去看的,但是去和王妃说的时候,王妃只拨给她三等车马,还不允许她多带人手,又说看完恶疾病人暂时不能回宫,得在宫外居住一旬再回,她一来觉得这样出宫不体面,二来怕不能回宫,万一错失了大王召见呢,也便罢了。 如今给慕容翊这样当面问起,她也不禁难堪,正想解释,却听定安王漫不经心地道:“还是不见的好,你这位母妃,刚还说要和你恩断义绝,将你手刃呢。” 第283章 追妻是大事 宝相妃仿若被人抽了一鞭,猛地僵住了。 慕容翊手一顿,含笑转头看定安王,“父王说笑了。” 定安王看了常公公一眼,常公公便上前,轻声将方才的对话说了。 其间宝相妃如坐针毡。 慕容翊一直把玩着酒杯,眼角的笑意仿佛画上去一般,美而毫无波澜。 常公公一句话不多说,说完就退下。 定安王偏头看慕容翊,道:“怎么办呢?后悔吗?” 他声音里淡淡的恶意更浓了。 慕容翊:“嗯?” “丹心逢霜雪,明月照沟渠,不觉得不甘吗?” 慕容翊神色不动,“父王说笑了。” 宝相妃茫然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这对父子在打什么机锋,然而多年宫廷生涯,早已锻炼了对危机的警觉,她只觉得大王脸上有笑眼中无笑,眉梢眼角透着杀气,这杀气让她浑身透寒,隐约感觉到巨大的危机正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