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不再劝,仰头喝了一大口,喃喃道:“牵念什么呢?似乎也没什么了,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出身,珠围翠绕地出生,锦衣玉食地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功名不必争,爵禄天生有,家族兴衰事务不用我担其实也担不起,每日里愁的就是如何花钱和哪里能找到更美貌的小娘,人生过得看似圆满无比,细细想来却空荡得很。” 他想了一会道:“倒是行走燕南这一遭,还觉得有点意思。” 他脑海中掠过一条人影,想起方才那一霎听见牵念两字,没来由就想到那人,却又觉得无稽,讨厌还来不及,谈何牵念呢。 或许只是怀里那些瓶瓶罐罐,以及先前虫棺当面而不毒引起的触动吧。 他沉默下去,只是一口一口地喝酒,想着醉死拉倒,少了许多烦扰。 外头有吵嚷之声,显然对方对忽然闭门也是措手不及,砰砰敲击了一阵,声响渐渐消失,显然是放弃了。 平日里酒量不错的冯桓,听着外头脚步声渐渐远离,竟然有些醉了。 他晕晕乎乎地抬起头来,想着酒带得还是太少,醉死很难达成,要不要试着自尽? …… “请殿下怜惜百姓,退出昆州!” 呼声简直要上冲云霄,百姓们联袂踏前的脚步声越来越齐,地面震动,烟尘不绝。 呼声里,那座一直沉默而显得十分冷漠的车驾忽然动了。 在缓缓后退。 百姓们一怔,不明白先前一直态度强硬的皇太女,为何忽然退缩了,随即就兴奋起来——民意沸腾,民怨如火,这位皇储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浩浩万民愤怒之前的弱势,认识到民心不可失,终于愿意低一低头了? 那就该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将她驱逐出昆州,驱逐出燕南,从此还燕南一份安宁! 车驾后退,护卫军阵没动,长长车驾仪仗后面却行出一大群马车和人来。 之前因为仪仗荣盛,护卫众多,蔓延道路,百姓们都没发现,在皇太女仪仗后面,还跟着许多商贾百姓。显然是要进城的,仪仗被拦住,这些人也便被拦住了。 其中前面的几辆马车,显得特别焦急,一边和让出道路的太女护卫频频点头示谢,一边飞快打马:“快!快!不要耽搁了送货!” 马车是普通的马车,但是上面刻印的“瑰奇斋”徽记却是昆州人人认得,晓得这是最近生意火爆的瑰奇斋的送货马车,昆州百姓都知道这店铺从装饰到店员到所售卖货品,都极其新奇,更有许多新鲜规矩,很快就在昆州打下名声,更知道这店铺走的高端路线,里头随便一样小玩意,价格都令人乍舌。 此时看见瑰奇斋的马车赶过来,一时有些犹豫,这路,是让还是不让? 让了,皇太女车驾顺势跟着进来怎么办? 不让,把不相干的人堵在路上似乎也不大好,听说瑰奇斋财大气粗,不吝钱财,和昆州文武官员关系大多不错。 升斗小民,平安度日,最不愿意的就是得罪各方豪强势力。 人群后,嚼着蜜饯的游筠,对昆州府一位主事点点头。 那位主事便带人匆匆前去。 但前方忽然传来惊呼。 道路上,瑰奇斋拉车的马忽然踩到了一具拖在路边的尸首,受了惊,一声长嘶,扬蹄而起,赶车的马夫猝不及防,技艺也不怎么精熟,一阵手忙脚乱,没能勒住马,倒是那车厢向侧面一歪,轰然一声倒了。 车厢内的东西哗啦啦滚落,正滚在百姓们的脚下。 那些东西都用盒子装着,棉纸一层层包着,锦缎的袋子裹着,有的从盒子里滚出来,立即便有人发出一声惊喘——那是一个圆筒,前头蒙了一层琉璃,一些细碎的彩色晶片在琉璃内部翻转,日光下便折射出五色斑斓的华光来,看起来就是个宝物。 有识货的道:“万花筒!” 便有人变了脸色。 这是瑰奇斋里卖得最好的小玩意之一,千变万化,精彩万端,里头的碎晶片都是各种宝石碎片,售价十分昂贵。 顿时便有十几双手去抢这万花筒。 一人抢着了,立即揣在怀中,二话不说返身便走,落空的人也顾不得哀叹,还有那么多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