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过来,皆是逢迎。 都知道阿狸是瑞祥殿仅次于赤雪丹霜的大宫女,原先是被赤雪捡回来的小丫头,赤雪丹霜跟随太女不在瑞祥殿的时候,外殿小虫子主理,内殿就是她主管,很得太女宠爱。 事实上瑞祥殿所有宫人都跟随太女十年以上,很少有被黜落处罚的,人人都很受宠,人人都当自己是太女禁脔。 慕容翊倚着靠背,看着那穿得分外讲究的宫女向自己走来,忽然生出一种错觉。 仿佛远路而来的大婆初见鸠占鹊巢前来示威的宠妾。 他在心底呸了一声。 并开始思考,如果这丫头真的敢挑衅,他是扔出去好呢还是去和铁慈撒娇呢? 一直听说阿慈殿里的丫头们很受宠,个个恃宠而骄,他是不是从此要陷入与天斗与人斗与无数小妖精斗的修罗场? 她们会不会粗手粗脚,冷言冷语? 会不会在他饭里搀沙,汤里吐痰? 会不会给他下毒毁他容,推他下水扔他汗巾,给他找出一个又一个的奸夫? 而他要怎样向铁慈哭诉才显得又大度又受了委屈? 或许可以和容溥取取经? 刚刚斗完庞然大物萧家的幕后黑手,兴致盎然地思考着如何和一堆平均年龄不满十七岁的小丫头斗且毫无愧意乐此不疲。 思考间阿狸已经来到近前,规规矩矩行礼,挑不出一丝错儿。 并用一句话解决了方才的为难:“回世子,今日没有大朝会,承乾殿那里没人。” 慕容翊:“……哦。” 阿狸:“世子,殿下已经等急了。” 慕容翊:“……走吧。” 阿狸微笑:“多谢世子。” 她扭着小腰肢,当先引路。 内侍放下帘子,飞快将肩舆抬起,用比平时快三倍的速度将人往瑞祥殿送,生怕稍一停留,又出什么幺蛾子。 想象中的争宠扯头花场面没有发生,慕容翊不晓得自己该高兴还是失望。 因为他忽然觉得,这丫头端出的姿态,倒像是大婆不和远道而来的小妾计较。 很快事实就证明他的直觉果然宝刀不老。 阿狸在前方引路,一旁的内侍悄声道:“阿狸姐姐,我还从没见过你对谁这么客气呢。” 阿狸道:“那是,咱们瑞祥殿出来的人,理会过谁?” “那姐姐今日这般恭敬,莫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不过是殿下喜欢,我们便捧着。捧谁都一样,冲着的是殿下,可不是他。”阿狸道,“流水的小妖精,铁打的瑞祥殿。和他计较什么?他能受宠几天?我们啊,才是能一生陪伴殿下的真正的身边人!明白啵?” “明白!” 肩舆上,慕容翊撑着头,笑了。 …… 铁慈算着时辰,慕容翊该到了,便放下奏章,拿起披风,往殿外走。 小虫子跟上来,看看堆得山高的奏章,想着太女日理万机,上茅厕都一溜小跑,实在心疼太女的时间,忍不住劝道:“殿下,肩舆慢,抬过来需要一段时间,您时间宝贵……” 铁慈笑道:“无妨。” 小虫子又道:“奴婢可以代您在门口等……” “你代不了我。”铁慈打断他的话,“无论这瑞祥殿的谁,在他的事情上,都代替不了我。” 小虫子立即闭嘴。 铁慈回望了一下瑞祥殿内,宫人们探头探脑,神情好奇,她想了一会,对赤雪道:“传令下去,慕容世子会来瑞祥殿暂住,所有宫人,要视他如视我。明白?” 赤雪应了,立即去传令。 小虫子也急忙退下。 铁慈抱着披风,站在殿门口,望着扯絮连绵的鹅毛大雪。 皇宫平日里辉煌华贵,一到下雪,风卷金铃,雪满重庑,飞檐覆白,遍眼茫茫,便分外显得寥落旷凉,仿佛天地无穷,而人如蚍蜉。 铁慈站在檐下,等着忽然一团雪落入脖子,仿佛还是去年在翰里罕漠下雪时一样。 然而她始终没有等着。 慕容翊并没有如她所想一般,不耐烦坐那慢腾腾的肩舆,偷偷先来瑞祥殿,然后灌她一脖子雪。 她嘴角上扬,而心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