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动荡,外殿尚明而内殿微暗,她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也站在了地狱的入口。 以为的救赎不会来。 永不会来。 一抬眼,她看见了慕容翊。 还没来得及生出些微庆幸,就看见他手中拖着的人。 她极好的眼力,足够她在一霎间,看清那已经是尸首,也看清慕容翊刚刚撤开的还抓着白绫的手指,和尸首颈间的勒痕。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慕容翊的手上,和衣袖上。 衣袖上,结着发硬的白块,在一片血色中十分扎眼。 那是疱疣破裂后的浆。 手背上,无数细细的划痕。 一看就知道,是被尖利指甲在挣扎中抓伤的。 而慕容翊坐在那里,坐在她母妃的尸首之前,就那么看着她。 他染血的脸颊之上,一双平日里流光溢彩的眸子,神光渐淡。 她站在那里,在这一刻心中茫然地想。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殚精竭虑也不能阻止风暴袭来。 为什么历经艰辛也不能保证结局完美。 为什么她从无怨尤,甘心吃苦,扛住自己无论能还是不能扛住的一切,只求人间最简单的幸福,依旧求不得? 为什么她已经走到了这里,却在最后这一刻,落入深渊。 眼前有些模糊,看人忽远忽近,一忽而是逼到眼前的父皇尸首,一忽儿是倏忽远去的遍身鲜血的慕容翊,一忽儿是重明宫的断壁残垣砸入眼帘,一忽儿是静妃脖子上的白绫被风雪卷去。 忽然身后一声嚎哭砸入脑海。 “陛下啊——” 脚步声杂沓,惊呼哭泣声不绝,她麻木地转头,看见今夜内阁在宫中戍守的官员都来了。 扑在父皇脚头抚尸痛哭的是段延徳。 朱彝神情麻木地站在殿中,眼睛血红地看着她。 段延徳老泪纵横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头顶一声裂响,一道剑光当头刺下。 没有武功的段延徳惊骇地瞪大眼。 铁慈下意识要瞬移,却胸间剧痛,寸步难移。 剑光将至段延徳头顶。 人影一闪,砰一声将段延徳踢开,自己一个仰身滑跪,手中凳子一挡。 喀嚓一声凳子碎裂,人影翻身而起,人在半空,一脚踢出。 对方以剑拄地,一个飞旋,砰一声,两条腿狠狠砸在了一起。 丹霜一个踉跄,撞上了殿柱,却在旋身而出时,手指一撩。 一张面具飞出,砸在了废墟间。 对方立即拔剑,后退,靠着屏风,垂头。 丹霜却已经看清了他是谁。 冰雕一样的姑娘,在这瞬间,脸上血色忽涌,连眼眸都血红。 慕四却不看她,面色僵硬地一抬手,梁上落下十几个黑衣人。 都着黑色裘皮,配辽东钢刀,身形高大剽悍,一双眼眸森冷如雪。 几乎他们出现的那一霎,整个殿内便刀光如雪,向群臣罩下。 朱彝飞奔去扶起段延徳,大喊:“传白泽卫!放旗花!” 脚步急响,一群白泽卫冲入,领头的是今夜宫中值班的祁佑。 双方交战,辽东刺客领头的却是身材微微丰腴的女子,身形一扭,已经越过了慕四,直奔内殿。 她要进入内殿,就要经过铁慈身侧。 她竟毫不犹豫,飞掠而至。 铁慈微微抬眼,看着她。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