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你扛下去……没想到你倒好,光着身子在这睡得呼呼的。” 哦,原来她是起早下山找人帮忙去了。 可她怎么不随着这老汉一块上来。难道是她发生了什么? 我脑中一下子翻过数个念头,顾不上他的调侃,急急问:“我表妹呢?她怎么没一起上来?” 老汉一掌拍在我的肩上,拍得肩头那个齿印剧烈一痛。他嘿嘿一笑:“你这样光溜溜躺在这,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好意思上来!方才支支吾吾说要去给你抓药,见我正要上山,就将你托付给我了……” 我光溜溜躺在这都是因为她,她怎会不好意思? 就算在人前不好意思,在山洞外等着待我穿好衣裳就行,又为何不肯上山? 何况,昨日我上山就是为了采药,需要的药我这都有,她又去抓什么药? 我觉察到不对劲,生怕她出事,立刻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外袍往身上一批,连带子都来不及系,就急急要往洞口冲。然而我忘了,昨日我伤了一只脚,今日仍肿着,没了拐杖,根本动弹不了。 我摔倒在洞口。 可我已然感觉不到痛,只想快点站起来,下山回家,看看她是不是安然待在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老汉见我心急,叹着气过来扶起我:“我说杜哥儿,你这是怎么了?往日见你做什么事都不慌不忙,还道没什么事能让你着急起来呢!你这腿啊伤得不轻,来,老头子扶你下去!” 下山的一路,我的心都在砰砰直跳。莫非昨夜一切都只是我高烧时的臆想? 可肩头的痛又那么真切。 那一段路比我这十几年来走过的任何一段路都要长。回到家,我望着那一室空洞,和桌上的那张短短的信笺,跳了一路的心,骤然停止。 官舍的那天晚上,我与她共宿一床。我被她撩起欲/望,忿忿下床穿衣,她袖手好笑看着,戏谑道:“我只管脱,不管穿的……” 不期然令我想起那个落寞的早晨。我孤落落在那山洞中醒来,衣衫不整。 的确,她只管脱,不管穿的。 第三十八章 人说, 对一个穷苦孩子最大的残忍便是,让他见过了繁华、参与了繁华,那么他会更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生活的贫瘠, 会对眼前短时间内无法改变的痛苦挑剔、不甘心,而这些,皆会带来比贫穷本身更加倍的痛苦。 此刻的我,就是那个穷孩子。而她, 就是那更胜宝马雕车的繁华。 她走后,原本平静恬淡的生活变得索然无味。我麻木的过了不知多久, 直至再听到宫中传出来的关于她的逸闻。 我拼尽全力地准备科试,如愿以偿, 取得功名。 可那帘幕之后坐的却不是她。 脑中嗡嗡片刻之后,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恰好天子已经转过话题,不愿当着群臣的面处置赵怀文的妄语。反要赐官, 问我意向。 历来任命鲜少有过问仕子意见的, 我却是个例外。因我是难得的三元及第, 亦可能因为我在此之前见过天子。 她走后不久, 我就狠心又将那副画当了。我母亲姓苏,苏文渊是我祖上, 那幅画是我的家传至宝。母亲将它留给我, 并非指望我能将它代代相传下去。她亲历过晏守之乱,明白世事无常。但她亦知道我是个痴人,不肯屈就、不愿转圜,再艰难时亦为我留着这画, 是想给我走投无路时留一点傍身之物。 当时她病重,需用贵重药材。我实在身无长物,只好将这幅画当了。孰料她醒来知晓,十分恼怒,未与我商量,就悄悄拿她随身的那把金刀将这画换了回来。她走的那日,这画就静静躺在那张桌上。春光正好,透过轩窗投进来,将一切都染得清透明亮。我却只觉得稀薄,无法呼吸。 除了这画和一张短短的纸笺,她什么也未留下。屋中空空荡荡,与她未来时一样。 我连想念都觉得是虚妄。旁人思念时还能以物喻情,我能做什么? 我又抱着那副画去当铺,将那柄金刀换了出来。我知道这么做很可笑,但如此一来,我总算还有一点念想。 出当铺时我撞到了一个人,那人衣着虽奢却不怎么显眼,举手投足可见不凡气度。我无心与他盘桓,匆匆说了声抱歉,离开当铺。 然而走出没有多久,我忽被一群莽汉拦住。他们将我逼至窄巷,迫我交出那把金刀。我不肯,他们便上手来夺。 我死死护住那刀,却被他们一脚踢翻在地。他们一脚踩在我的手背上,我剧痛,但仍不肯松手。他们没什么耐心,干脆拔出腰刀,一刀刺在了我的手腕上。一刀不够,又刺一刀……我痛的钻心刺骨,咬牙死撑,仍抵受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