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解除宵禁,庆祝将持续到黎明。 钟妙仰望着升空焰火,露出笑意。 “你或许不知道,其实千秋节原先是为了庆祝和铃的生日,她自小身体不好,先坊主怕她不能安稳长大,特地博个彩头,又怕人知道反而不好,只有我们几个悄悄地过。” 钟妙同陆和铃做了三年朋友才知道这么回事,当即把钟山的那套习俗搬了过来,可惜头一回下厨就差点将人当场放倒,最后只好老老实实陪着吃碗面就算。 那时妙音坊正处于风雨飘摇中,凡间界更是沦为大宗门与魔修的狩猎场,没人知道这打满补丁的旧船会在哪一处暗礁沉没,四下望去皆是黑暗,唯有靠着一腔热血向前。 但焰火终究会照亮黑暗,而白昼也必将到来。 钟妙侧头看向顾昭,比了个高度:“当初你还是只到我这里的一个小孩呢,生得又瘦小,每次穿过集市都怕你被人群冲走……时间过得真快啊。” 顾昭听她细数当年师徒二人行走世间遇过的种种趣事,面上也带了笑。 这百年于她快得如同一场梦境,于他却隔着重重生死险阻。师尊永远不必得知他曾挣扎翻越的千山万水,只要能够与她并肩而立,那么其中的一切都已值得。 最后一簇焰火消失,夜空暗淡下来,钟妙的面容也隐入黑暗。 顾昭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师尊如今既然决定退隐,可有什么想做的?” 钟妙笑笑:“左右还是干老本行,四处走走看看,阿昭你呢?将来又打算做些什么?” 顾昭想了想,一时竟想不出还有什么想要的。 他当初拼力往上爬,为得不过是一些不能说出口的妄念,如今师尊回来了,他只想如从前一般陪在她身边,一日一日好梦不醒。 但他又不能就这么说,钟妙自己是个将责任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他若是当真撂担子回家养老,怕是要被师尊提溜着耳朵骂。 好在他于名利场摔打了这么些年,空话套话信手拈来,什么“看护天下”“除魔卫道”,说得倒很是大义凛然。 钟妙一听就笑,抬手轻轻拍了拍他头:“怎么糊弄人都抄的为师那套,你抄就抄吧,好歹换两个字啊。” 顾昭不好意思低头笑笑,心中却有些暗暗高兴——自己又多了个地方与师尊相像。 自从上次钟妙替他缝合神魂后,分神已有些日子没出来。他本不擅长说这种直白话,却难得有了些勇气。 “若是弟子只想呆着师尊身边呢?”他问,“弟子实在辜负师尊教导,没什么大出息,只想向从前那样就好。” “像从前那样?”钟妙逗他,“我怎么记得分明有人追着喊着要同我成亲呢?” 顾昭却仿佛很羞愧一般低垂了头:“是弟子不懂事,总让师尊为难,现在弟子明白了,只要能像从前那样就已经很好。” 钟妙瞧着他紧张颤动的睫毛,笑了一声:“我倒不这么想。” 顾昭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手下意识收紧了。 不这么想?是不同意他一起归隐吗?还是不愿意同他一块生活? 顾昭像只突然被踢了一脚的小狗般拿眼睛看她,急急的想从她这儿得到答案,钟妙却撇开说了另一个话题。 “你与和铃最近在查些什么?别试图瞒着我,快快老实招来。” 顾昭在心里沮丧叹了口气:“是,弟子没想瞒着师尊,只是这点小事并不值得叨唠您。” 他与陆和铃商讨后,决定还是从这群暗探的行踪入手,前些天已命下属将他们的行踪记录调出来对比,应该很快就能送到手上。 钟妙点点头表示愿闻其详。 她本来并没有刻意关注这件事,实在是最近借着信仰之力外出搜寻碎片时总能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