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不了。 谢纾放下手中公文,道了句:“我去瞧。” 乘风望了眼天色:“如今天色不早了,大慈恩寺山高路远的,这一来一回怕是得费好些时辰,您一会儿还得去京郊军营巡兵,若是耽误了时辰……” 谢纾朝乘风凉凉看了眼,乘风立刻闭了嘴。 到底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那头,明仪由云莺伺候着用完晚膳,自斋堂出来。 云莺问明仪:“殿下可要回禅房歇息?” 明仪顿了顿,回道:“不。” “我想再去一趟菩提苑。” 云莺应是。 自入大慈恩寺后,殿下每日都去菩提苑寻那位,只那位回回都推脱不见。 菩提苑住着的是先帝生母,殿下的亲祖母,太皇太后王氏。 自先帝驾崩后,太皇太后为了避嫌,从皇宫迁出,去了大慈恩寺礼佛吃斋。 前几年倒还偶尔回过几趟宫,这几年也不知怎的,变得愈发避世,连从前跟她最亲的殿下也不愿见。 明仪带着云莺穿过几座佛殿,踩着湿滑的石子路,穿过夜色下墨绿的竹林,行至菩提苑门前。 王氏身旁伺候的老嬷嬷芸娘正守在门旁,见明仪过来忙福身行礼。 “殿下万安。” 明仪朝里间望去,透过纸窗瞧见屋里暗沉沉的,不见一丝灯火,失落垂眸。 “皇祖母已经睡下了吗?” 芸娘回道:“是,今日太皇太后身子乏,未入夜便安置了。” 明仪自不好为了见人一面,特意把老人家弄醒,只好悻悻转身。 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眼:“是祖母不想见我吗?” 芸娘忙道:“哪有的事,太皇太后老人家疼您疼得紧,您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她日日为您诵经,只求您能平安喜乐。” 明仪咧嘴笑了笑,低头不语,缓步离去。 芸娘目送着明仪走远,直到她身影看不见后,举着莲花烛台蜡烛,推门进了菩提苑里间。 昏暗灯火照进里间。 只见黄花梨制的拔步床上躺着一年老的妇人。 虽上了年纪,可显见年轻时是个美人坯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瞧着极为讲究。 芸娘叫那人主子。 王氏见芸娘进来,便问:“明仪又来了?” 芸娘点头,叹了一声:“殿下一片孝心记挂着您,您又何苦避着不肯见呢?” “正是因为她太好,我才不敢见她。”王氏声音沉沉,“我无颜见她。” 明仪自菩提苑出来,垂首缓步走在佛寺旁的山道上。 天上复又下起小雨,云莺忙撑开油纸伞,替明仪挡雨。 明仪隐约瞧见前边道上有个熟悉的人影,伞沿遮着前路,天色又暗,明仪瞧得不是很真切。 祖母对她避而不见,她此刻心里空落落的,也没心思深想。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云莺指了指前边的佛殿道:“殿下,不若咱先进去避避雨?” 明仪点头提着被雨淋湿的繁复裙摆,跟着云莺进了佛殿。 这座佛殿较为偏僻,金身佛像前只供了两盏青莲佛灯。 云莺就着幽暗灯火,替明仪擦拭身上水渍。 正擦着,忽听门外响起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大慈恩寺守备森严,接待的皆是皇族重臣及其家眷,云莺想这回儿敲门的应是哪位路过的僧人或贵眷,估摸着也是来躲雨的。 在得了明仪首肯后,便走上前去开门。 云莺把门拉开,在见到来人样子时,惊得睁大眼没说出话来。 明仪正低头清理着衣摆的水渍,见云莺忽然没了声,便开口问:“云莺,是谁来了?” 云莺结结巴巴回她:“是、是……” 明仪察觉到有个高大的身影正朝自己靠近,手心一紧,抬眸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 半月未见的夫君忽然站在自己面前,明仪怔了怔。怔愣过后,心里却泛起一阵久别再见的酸意。 谢纾低头,抬手抚上她的脸颊:“的确瘦了。” 脸颊传来他掌心的温热,明仪下意识一颤:“你怎么来了?不是正忙着江南道那事……” 是因为想她了,所以特意来的? 明仪被这个念头一震,睁圆了眼望他。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