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跌入泥淖。纵然她现在仍然在荣恩公荫下,一时掌管了家权,可是来日方长,她如何支撑住嫡长女的尊严? 即便是现在,这尊严也维持得很累很艰难。 这一回,沈霄闯了祸,本应该有长辈去面对这样的祸事,然而她举目四望,却没有一个可以依仗的人。 这一刻,她看着朱霁那深情的眼睫下,也藏着雾气。 她听出了朱霁对她的心疼,她知道他纵然强横,甚至今日轻薄了她,对她倒诚然是一片痴心。 她突然生出来对他的一丝怜悯。 “何必呢?”沈书云看向他:“世子才高而擅权,前途远大。何必为了我一个不足挂齿的人,废这么多心思。” 朱霁很意外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自嘲地叹息一声。 “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底下的事情总是这样。” 朱霁的回答,风轻云淡,随后逗她一句:“但我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方才……你怎么不恼了?名节不要紧了么?” 他指的是,今日真的轻薄了她。 “我觉得名节要紧,世子便不会用强吗?”沈书云反问。 “自然不会顾及这些狗屁教条。”朱霁眸光中一凛,很确定地说。 沈书云摇头无奈,道:“所以羞恼又有什么用?本就是我没有选择。” 其实她想说,若是为了祖父最后一程能安宁走完,她心甘情愿受这些折辱。 但若是那样说,朱霁便会觉得难堪吧。沈书云分不清楚自己是为了尽快脱身不想惹怒他,还是有些可怜他在这份感情里是一个乞讨的人。 可是纵然她说得委婉,朱霁心中也已经颇为烦闷,到了几乎要胀开胸膛的地步。 他觉得烦闷,为何自己成了不知不觉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分明他是他心头的皎皎明月。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折辱自己心头皎月的人,竟然是自己。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是他追求不成,不知不觉变成了强求。 他想问问沈书云,对自己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片刻的喜欢,甚至想逼她承认不是全然厌憎他。 这,实非他所愿。 看着天光到了四更,沈书云对朱霁说:“我真的要回去了。” 沈书云最后离开时,在石灯前温柔的烛火下,对着朱霁微微笑了一下,不知道是感激他帮她解围,还是怕他变卦食言。 朱霁看着她远去的倩影,眸中晃动着水波,微微蹙着眉头,直到她进入马车,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 四更之前,沈书云匆匆赶回了荣恩公府。 念春和思夏就彻夜守在耳门下的矮凳上,见沈书云回来了,忙把她迎进来。 是夜,家丁和院护仍都去了城郊,继续寻找沈霄的踪迹。因此沈书云夜里出府,就这样瞒天过海。 回蓬蓬远春的路上,天色就渐渐明亮起来,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进入寝殿,思夏端进来一些粥饭和点心,便知趣地出去,在外头守着门。 折腾了一夜,到了早膳时分,沈书云也的确觉得饥肠辘辘,一边吃,一边问念春:“父亲母亲现在还在绿野院吗?” 念春点点头:“夫人自然是一夜没睡。再找不到霄哥,怕是要连公爷也要惊动了。” 沈书云点点头,对念春吩咐: “天一亮就去东院请大哥哥,今日让他给衙门告一天的假。另外让车夫现在备好马车,待会儿我和大哥哥出府一趟。” 念春便出去安排小丫头们这些琐事,片刻就回来了。 念春看沈书云吃得狼吞虎咽,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样,便问:“怎么样了?霄哥,已经找到了么?” 沈书云喝了最后一口粥,对念春道:“嗯,大哥哥把他藏到咱们外宅空置的院子了。应当没什么大事。” 念春自然没忘记,昨天四宝太监送来的那把沈霄的匕首,上面还沾着血迹。 “霄哥……是闯了什么祸端了吗?”念春犹豫着问。 “嗯,他错手杀了一个人。”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