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沈书云和曹管家异口同声,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采纳是何等大事,康亲王府也是皇室正统,怎的这么儿戏?”曹管家想不通,堂堂世子娶妻,就算是仪亲,也不该这般草率,分明日子是早就找钦天监的人算好了的。 沈书云却瞬间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对念春和曹管家说:“必然是前线的情形,亲王那层的权贵已经得到了消息,怕夜长梦多,提前先把我接过去再说了。” 曹管家恍然大悟,道:“的确是这么个道理!”然后慌张到脸色发白,声音都颤抖了起来:“那、那、那……大军要围城了?京城守不住了?” 曹管家也是跟随荣恩公多年的老人了,沈家上上下下都没见过他这样慌张的样子,大概是曹管家五十多年的人生中,也从未体会过兵临城下,江山易主的滔天大浪。 沈书云也觉得情形十分急迫,但是康亲王府必然也找到了藏身或者逃亡的路子,否则不会这样着急先采纳她过门,于是对曹管家和念春道:“此时,父兄还在衙门,你们分别去告知东院婶母翁姨娘还有父亲母亲,三日后,若无消息,就往东山去,随身只带一个仆从和金银细软,轻装简从,避人耳目。对了,还有霄哥,他若是在兵部未曾差旅,也一并悄悄溜走,不要声张。” 曹管家没想到连沈霄都要出逃,心里很犹豫,对沈书云说:“若是大军没有围城,霄哥岂不成了叛逃之人,将来圣人治罪……” 沈书云却无比笃定:“若是那样,便只剩下藏匿住就好。但若真的大军压境,霄哥在兵部,与叛军是你死我活,则只剩一死。” 曹管家吓得吸了一口倒气,心道,这真是改朝换代的架势。 这时候,曹管家再看沈书云,觉得她的眼神分明与荣恩公那矍铄而笃定的目光如出一辙,方知道眼前这十七周岁还未到的女子的心胸,究竟成得了多大的事。 沈书云又对念春叮嘱道:“你留下,听曹管家差遣,想必康王府的人,只在乎我一个人是不是全须全尾过去,旁人也不在意了。” 念春想拒绝,仿佛这是什么诀别一般,却被沈书云推了一把,眼神中分明有巨大的嘱托:“帮我照顾好父兄,特别是东院的伯母与翁姨娘,大哥哥不在,她们没有个主心骨的。记住,这些事,千万不要声张,只告诉关节的人。一定要在五日之内,都到东山蛰伏好。” 念春还想跟着沈书云,但最后点点头应承下来,道:“姑娘,我晓得了,你放心……” 正在这时,何氏一脸堆笑地让进了康王府的內监与宫人,客气恭敬,对沈书云说:“大姐儿,这是王府来迎娶你的人,说是钦天监变了占卜,今日就要借你过去,仪亲之礼,明日直接到王府办。” 何氏看到曹管家也在,倒是有几分惊讶,有些嫌弃道:“咱们大姐儿出阁前一刻,还忙着府上的家务事,老曹以后可别报账本子,报到王府去,就闹了笑话了。” 曹管家和念春对视一眼,并不与何氏分辨。 何氏本来就嫉妒沈书云能攀上高枝,这时候仪亲的仪式最好能寒酸简陋,于是对沈书云挑拨道:“你父亲还不知道王府今日突然来接人,我差了小厮去衙门知会他,但恐怕他回来时,你也已经走了。战事当头,一切也是没有办法。如你妹妹,也是咱们自己送亲到那大老远的临安,又能奈何?” 念春气得只瞪眼,心里想说,那是因为二姑娘自己偷偷大起肚子来,能放在一起比吗?但是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安排,便忍下了。 倒是康亲王府的內监,对沈书云行了全礼,道:“委屈大姑娘了。因国家在战时,世子叮嘱一切从简,本就是仪亲,还这样匆忙,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沈书云理顺了气息,尽可能从容地说:“国姓之家,本就应当与君主共进退,有劳大人了。” 随后不久,康亲王府的仪仗便接了沈书云,乘着轿撵,从昔日荣恩公府的宅院离开了。 沈书云抱着嫁衣坐在康王府豪华舒适的辇车上,心里空空如也。 她儿时,如图所有小心性的女儿家一样,幻想过有一天也有吹吹打打的仪仗来求取自己的场景,荣恩公甚至允诺小小如一朵牵牛花的小姑娘,要给她做最漂亮的云锦秀禾,用十两黄金打造凤冠,并且用先祖母留下的霞帔陪送她出嫁。 然而,当她真的嫁人的时候,大军压境,国破在望,一切都这么草率又匆忙。别说是荣恩公的陪嫁,就连父兄的送亲也都没有了。 昔日,沈书露出嫁时,已经让京中贵胄觉得怪异,沈书云本来有了一门被人乐道的高嫁,却进行得更加奇怪荒诞。 她掀开帘子,看到本该车水马龙、行人如流的京城街巷,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