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母对亲情的看重,若是要看着沈雷被压到法场处置,或者发配流放到边疆,将会是怎样不可承受之重。 就连她自己想到沈雷那般年轻,不过是没有成婚的弱冠之年,就要沦为阶下囚,甚至被杀头处决的结局……。 想到此处,她端着芙蓉羹,面容都苍白了起来。 朱霁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起身走过去,心柔软下来,指腹轻轻拂过她刚刚濯洗过还带着一丝香气的秀发,温柔地轻声宽慰:“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沈书云抬起眼眸看朱霁,想知道更多关于沈雷的事情:“我兄长现在身在何处?有没有伤病?” 朱霁无奈地摇摇头:“你难道不该先谢谢我么?还是在你看来,孤的诺言,不值一提?” 沈书云这才回神,用手擦一擦眼角的泪痕,对朱霁道:“君无戏言,殿下既然承诺,定然不会失信于我。” “君无戏言……”朱霁站在她身前,将她搂在怀中,有些伤怀道:“云娘也曾经许诺过我,又该怎么算呢?” 沈书云其实心里感念朱霁能够承诺保下沈雷,此时觉得自己对朱霁确实有亏,便道:“对不起……是我失信。” 朱霁没想到沈书云能对他道歉,抚慰她道:“也是我太蛮横霸道了,你在心里必然没有少鄙夷我吧。” 沈书云喟然一笑:“确实是有,但却也不多。” 朱霁回到沈书云对面,继续吃了点东西。 沈书云吃得慢,朱霁先吃饱了,于是让沈书云慢慢吃,自己则放下筷子,回到案前继续审阅奏章。 方才还寄情于儿女之私,片刻间就在案牍之中争分夺秒,沈书云看着朱霁出神,觉得他提笔在奏章上圈点的样子,不得不说英气逼人十分好看。 沈书云来的路上,想了很多朱霁可能会对他做的事情,尤其是来之前又被宫娥拽着去沐浴更衣,更不得不往那处去想,见了面发觉朱霁仅仅是要和她安安静静吃个饭,甚至为了让她安心,还做了对沈雷的承诺,这一切都让沈书云感到意料之外。 沈书云是权臣之后,并无同龄闺阁女儿那般天真懵懂。她自然明白,这是朱霁对她的深情厚爱,但也是以权术之道,对她怀柔收买。 “你不吃东西,又在胡思乱想。”朱霁的视线并没有从奏章中抬起来,却似乎一直都观察得到沈书云在做什么、想什么。 “这就吃了……” 朱霁在最后一份奏折里写下了一行朱批,将奏章扔到一侧,看向还在小口吃点心的沈书云,劝她:“看看你父亲的信写了什么,万一有什么要紧事,不要错过了。” 沈书云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那么一封信。 “殿下没有提前看过吗?”沈书云一遍打开信封,一边问。信封的封口是敞开的,显然都送给她的任何物品,都要经过一番彻查。 “四宝看过,简单地给我说了说,都是你们内宅的鸡毛蒜皮罢了。” 沈书云细细读起来,然后有些失望地将信函放下。 “我父亲还是要纳妾了。” 朱霁已经知道了信中的大体内容,看到沈书云失落的神情,想去安慰,但斟酌了字句才道:“战火之中能保全一家人平平安安,你已经很不容易了。既然是令尊已经拿定主意,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书云点点头,分明何氏一直对她都不好,如今沈崇另结新欢,沈书云本该高兴,却笑不出来。 父亲与小丫鬟私通,沈书云早就已经撞破,但是真的闹到了前台,沈书云才知道,这件看起来在世家高门里再寻常不过的事,真的遇上了,才知道的确不体面。 她对何氏很是反感,但是当作为一个女性去想她的处境的时候,沈书云也很难不同情。特别是知道,何氏的眼皮子浅,沈崇对她的喜爱,几乎是她所有的精神支柱。 女人人到中年遭遇了心爱之人的变心,诚然是巨大的打击。 “婶母和父亲也都想让我回家一趟,父亲说是纳妾也要高高兴兴办一桌酒,殿下,京城已经恢复了秩序,我能归宁一回嘛?” 朱霁听到沈书云说“归宁”这个词,倒是一愣,然后忍不住喜悦地问:“出阁的女子回去看父母,才叫归宁,沈大姑娘这是要嫁给在下吗?”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