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心中鄙夷他们父子得位不正,那些儒生和老臣,也不得不承认二人有贤君的样子。 忙碌起政务,朱霁便更不得闲离开宣政殿,甚至三五天都不回东宫一次。 有礼部的官员上书贤帝,认为太子已过弱冠之年,应当尽快择立太子妃,以便生出嫡长子,才能使帝业稳固。 世家名门,特别是跟随朱枋一路杀伐起家的武将,已经在新君登基后成为了京师新的权贵,他们向来知道朱霁美姿容、广才学,是个一流的人物,此时摩拳擦掌想把自己家中最优秀的女孩送去东宫,即便是不能做太子妃,若是成为宠妾,将来也必定贵不可言。 权力向来钟爱裙带,人人都想攀附未来的储君。但朱枋看到礼部呈上来的折子和大臣们伸长了耳朵听候消息的模样,只是微微一笑,合上了奏章,看向朱霁:“太子意下如何?” 朱霁眉头微微蹙起,对朱枋道:“太子妃位事关国祚,应当谨慎择选。儿子听从父王之命,一切以政务为先。” 朱枋意味深长地笑笑,对着朝堂上的群臣道:“看看太子,不仅有治世之贤,还不近女色,朕怎么看都是自己的儿子最好。” 底下的群臣跟着附和着发出谄媚的笑声,称颂之声也不绝于耳。 朱霁抬头看着朱枋装似得意的笑容,心里徒生出一份紧张之感。 分明是有意在催促他尽快选人定下婚期,却以这样一种慈祥玩笑的口吻,朱霁知道这正是父王的手腕。 父子之间,总是这样点到为止。 —— 朱霁从宫中到达东宫,几乎是下了御辇就往芙蓉宫跑,一路上疾驰,连四宝都有些跟不上,仪仗与侍从更是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他不等念春通传,一步就迈进了芙蓉宫的书房,沈书云正穿着一件玄色的氅衣作画,因为衣料颜色深,她便不用担心被颜料弄脏,全然投入到笔下的山水之中。 明明进来的时候,心中烦躁到火急火燎的程度,但看到沈书云丰神俊逸地从容地熏染着笔下的崇山与松柏,朱霁觉得郁结于心的烦闷,顿时消散了不少。 “殿下请坐。”她的视线没有离开画卷,却只是让婢女去看茶。 若不是知道内情,全然不会看得出,朱霁已经有十几日没有来过芙蓉宫,期间陪伴沈书云的只有书籍与丹青。 朱霁没有坐下,只是有点颓丧地走过去,看沈书云笔下的画。 磅礴的泼墨山水,雄浑有力,气势万钧,乍一看根本不会想到是女子的画作。 朱霁一直喜爱沈书云的画,私下里不知道把她在芙蓉宫丢弃的练笔捡了多少回去私藏,即便是沈书云的无心之作,他也爱得失魂,但是当他站在沈书云一连画了七日才画好的这幅《江山万里》图前面的时候,才知道还是自己狭隘了。 “巧不巧,你来了,便正好是最后一笔的时候。” 沈书云用一旁的锦帕慢条斯理擦拭手上的墨汁,对朱霁笑容艳艳的说。 看得出她很满意最近因为无人打扰而得闲画出的这一副作品。 倒是朱霁,在惊叹这幅画作之美的同时,心头划过了十足的落寞,见到沈书云飞扬的神采,路上酝酿的那些话,竟然是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第九十章 “殿下似乎是有话要说。” 沈书云一边在念春递过来的银盘中用温水洗去最后一点残存的墨汁。 朱霁低头不置可否, 沈书云有几分同情地看他一眼,让念春等人都出去,书房里只剩下两个人说话。 “我不在的时日, 你过得十分逍遥。”朱霁言语中还有一丝醋意。 沈书云看向刚刚完成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