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枫飒飒而落。 秦晚妆乖乖坐在小椅上,双手扒着桌案,眼巴巴地看着对面的少年,“神仙哥哥,你同我的漂亮哥哥很像。” 眼前人握着书卷,蓝衫斯文,他说话时很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秦晚妆对上那双藏了稀疏星子的漂亮眸子,看见他轻轻弯了眉眼,嗓音温煦,“那实在很有缘分。” “是呀是呀。”秦晚妆点点小脑袋。 可有缘分了。 她觉得他们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只是神仙哥哥要更年幼些,而漂亮哥哥已经是大孩子了。 秦晚妆想了想,有些犹豫,“只是,你们有些时候又很不一样。” 神仙哥哥浑身上下都很温柔,像汉白玉化成的一样,清疏雅正,他似乎对所有人都很有耐心,像是能包容一切,时时刻刻恪守着君子的雅行。 而漂亮哥哥就像风里长大的野草一样,秦晚妆有时能看见他眼里孤注一掷的绝望,和绵延万里永不消逝的惶恐。 他好像一直找不到家,又一直在害怕。 漂亮哥哥总觉得自己藏得很好,但她都能察觉到呢,她可是天底下最冰雪聪明的小姑娘。 秦晚妆有些难过。 她的漂亮哥哥在哪里呢。 青枫吹起又落下,秦晚妆有些无聊了。 神仙哥哥一直在读书,好像从来不会倦怠一样,有时他会跟侍从出去,但很快又会回来,秦晚妆在神仙哥哥手里,看见了天下的舆图、状元的策论、以及边陲小国的国书...... 秦晚妆问:“神仙哥哥,你不无聊吗?” 他似乎有些疑惑,漂亮的眸子怔忪一会儿,抬手摘下小姑娘头上的青枫,“惟尽责耳。” 真奇怪,秦晚妆想。 原来神仙是这样过日子的。 * 秦晚妆眨眨眼。 刹那间,大雾接天而起,又慢慢散去。 秦晚妆晕乎乎的,眼前乍然漆黑一片,逼仄的空气里弥漫着焦枯的干草味,秦晚妆咳了两声,觉得自己呼吸都不畅快,小手轻轻往两边扒拉,从干草堆里爬出来。 秦晚妆小脸儿惨白。 这是哪儿啊。 她往四周看。 雪落大漠,寒风肃杀。 鼓声阵阵,雄浑如黄河落日,猩红的绸缎顺风荡起,掀起火焰般的滔天巨浪。 血,都是血。 火光冲天,尸骸遍地。 空气里飘着呜咽的抽泣声,脏兮兮的小孩儿跪在城门口,对着面前的尸体嚎啕大哭。 “开城门啊!” “我求求你们了,开城门啊!” 有人锤地恸哭。 他身边的男人拿着破碗,瘦骨嶙峋、面黄肌瘦,他疲惫地靠着城墙,嗓音喑哑。 一只黑鸦落下来,男人猛地把小孩儿抱进怀里,下颌靠着小孩儿的头顶,喃喃道:“幺儿,别怕,咱们能活,咱们能活......” 秦晚妆踉踉跄跄爬出去,城门口燎起熊熊烈火,杂着清冷的碎雪,她有些害怕,“这、这是哪里呀,神仙哥哥呢......” 墙角的男人目光无神,“神仙、没有神仙,没有神仙......这里全是死人!全是死人你瞧不见吗!” 秦晚妆被吓得一激灵。 他拼命把怀里的小孩儿抱紧,小孩儿哭着喊爹爹,他乍然清醒了似的,恍惚地看着秦晚妆,“你是哪家的孩子,快跑吧、快跑吧。” “跑、往哪儿跑......”他说着说着落下眼泪,从地上艰难爬起来锤墙,嗓音嘶哑,“开城门啊!收留收留我们吧,军爷,求求你们了,开城门吧。” “开城门啊!” “军爷,开城门吧......” 哀号遍野,一把火烧得天色如昼,空气里充斥着血气。 城墙上。 将士们大多于心不忍,“开城门吧,大人,我们能守......” “大人,那些都是普通百姓啊,咱们在外面拼杀,为的不就是他们吗?开城门吧,求您了大人。”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