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的日头温凉如水。 秦晚妆每日晨起,习惯性地要去西园瞧一瞧, 找找漂亮哥哥的影子。 今日,小猫儿雄赳赳、气昂昂地巡视完西园, 怀里抱着一坛青梅酒, 小脸儿泛红, 步子飘忽,斜斜歪歪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马上就能见到漂亮哥哥啦。 小猫儿很开心,特意去阿兄的酒窖里偷了一壶青梅酒出来庆贺,咕噜咕噜灌了半壶,这会儿很晕, 路都走不稳, 一路上跌跌撞撞。 此时, 她站在回廊下,看院子里来回穿梭的小厮和婢女,有些迷茫。 秦晚妆往屋里探了探小脑袋,便瞧见地上半跪着收拾匣子的稻玉和酪奴,也想加入到收拾行李的人群中。 她晃晃悠悠跑到软榻边, 笨拙地爬上软榻,懒懒躺下,摊成软白一块儿糯米饼。 “这个。”小糯米饼拍拍身下的软榻,娇声娇气吩咐, “要带走。” 酪奴闻言, 有些为难:“小姐, 东家吩咐了, 行李得捡轻便的挑,如卧榻这一类的,回京亦可置办。” 喝醉了酒的小混账听不进道理,撒泼:“我就要这个,我都躺习惯啦,若是不带上它,我午间都睡不着觉呢。” 秦晚妆凶巴巴,张牙舞爪的,在窝里耍横:“我若是睡不着觉……” “你就要死了。”有人接话。 清清冷冷的声音。 “是呀。” 秦晚妆晕晕乎乎的,下意识开口,心想怎么有人接了她的话呀,一仰头,拧起小眉头,声音很轻,自言自语:“好像是阿兄接的话。” 小猫儿害怕她的长兄,翻了个身,不想看见他,背对着秦湫,把自己卷成小小一只。 秦晚妆言语含糊,即使醉酒,也不忘迷迷糊糊地告诫自己:“我喝青梅酒了,不能让阿兄瞧见。” 秦湫拎住小猫儿的衣襟,让她起来坐直了,对上秦晚妆懵懵懂懂的漂亮眸子,哂笑:“你翻个身,我就瞧不出来了?” 醉了酒的小家伙儿实在胆大包天,听见秦湫的话,伸出小手挡住青年人的眸子,声音软乎乎,有些小得意:“现在、现在瞧不出来了吧。” “放下。”秦湫冷声训斥。 到底害怕长兄的威严,秦晚妆还是蔫儿巴巴把手放下,半晌,还不放心,为自己辩解:“我只喝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这小东西本来就不聪明,喝了酒更是傻乎乎的。 秦湫懒得跟她计较。 他把小醉鬼怀里抱着的小酒坛抽出来,喂她喝了些温热的花茶,语气清和:“我不罚你。” “即日启程,你要带什么,回京师之后想添置什么,都告诉稻玉。”他道。 秦小猫儿很会抓重点,只听了一句“我不罚你”,就愈发放肆起来。 她彻底坐不直了,又软软躺下去,拍拍软榻,仰着小脸儿,看青年人:“阿兄,我要带上这个。” “不可。”秦湫冷漠拒绝,“捡轻便的带。” “哼——” 秦小猫儿又不满意了,她又翻了个身,脸朝白墙,愤愤:“我就要。” 秦湫不跟混账计较,压下火气:“还有呢。” 秦小猫儿又跑下去,细细巡视了一圈儿,拍拍青玉山形香案,又敲敲罗汉床,点一点窗外伸进的花枝,又指指院子里的琉璃小树…… “都要。”秦晚妆在这儿住了那么久,这些东西,一个都舍不得。 贪心的小家伙儿选择全都要。 喝醉了的小混账全无理智,最后还指了她院子里枯朽的梨花树,和一簇一簇的山茶花丛。 秦湫刚开始想把这胡搅蛮缠的小混账抓过来打一顿,后来连话都懒得说,他看着秦晚妆在院子里蹦跶半晌,又道:“还有吗?” “唔——” 还有、还有什么呀? 小猫儿站在秦湫面前,小脸儿红红,歪了歪小脑袋,仔细想了想,声音酥酥软软,回答:“还有阿兄。” 秦湫没料到她的回答,一时间有些怔愣,又见小姑娘指了指自己,眉眼弯弯,显出一个甜甜的小梨涡,银丝步摇顺着风晃:“还有,还有往往。” 小猫儿踮起脚尖,想要蹦地高一些,秦湫只好俯下身配合她。 秦晚妆很满意,她凑到秦湫耳边,声音小小的,像在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小猫儿身上,还带着些清清浅浅的青梅酒气:“阿兄,京师有很多坏人,可坏啦,带上往往,她可以保护你。” 温温软软的声音,尾音扬高,听着很骄傲。 步摇晃动,铃铛轻响。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