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一女子共坐一桌,抱着两个面目不清的小儿,喂他们吃她最爱食的冷修羊。 无论她在梦中如何歇斯底里的哭泣,哀求,质问,他都不曾看她一眼。 南欢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彷徨,一想到梦中场景心脏便如针扎,痛哭出声,“我梦见他负了我,另娶妻室。奶娘,我梦见他已诞下麟儿。” 王凤珠擦拭她的泪水,连声安慰,“不会的。梦境皆为虚妄。魏公子与小姐青梅竹马自小相识。你们都已经换过婚书,只是未及六礼。他怎么可能会负您。” “况且,您等了他五年。世上有几个女子能做到您这般?这样的深情厚谊,世上没有男子会不动容。” 南欢伏在王凤珠怀中哭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对。不过只是个梦,做不得真。” 她的玉郎,自小就对她格外好,旁的姑娘看也不看一眼。 他从来舍不得让她哭,让她失望,更舍不得让她受伤。 他是谦谦君子,最为重诺,答应的事情绝不会失言。 怎么可能会另娶他人? 魏玉离京之前对她说过,他早晚都会回来的,让她务必一定要等他,等他回来就娶她过门。 她会等的,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她也会等。 南欢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冲王凤珠笑道:“奶娘,没准这是个好兆头呢。我好久没有梦到玉郎了。他一般两三个月给我寄一份信,我都半年没收到信了。说不准他是马上要回来了。” 王凤珠眼中仍是担忧,面上却跟着笑。 “对。这是个好兆头。” 她起身推开被子,赤脚踩在粗糙的石土地,冰的她整个人一激灵。 王凤珠匆忙拿来布鞋,“小姐,如今不同往昔,使不得光着脚,您得穿鞋了。” 从前南欢在家中时,父母为了她花大手笔专门修了一座小院,院中布景栽种奇花异草,房中摆设器皿有多名贵不必说,就连铺地的砖石也是最上等的金砖,质地细密坚实,冬暖夏凉。 因南欢喜欢光着脚在屋中行走,卧房更是一应铺上了四棱白梅毯,三日由婢女一换。 眼下南欢所居的房舍,连带前院的酒舍算上也不及她的卧房大,更不要提还与倡肆为邻。 偏偏这样的陋室,南欢却住的甘之如饴。 此地是京城最繁华的所在,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若要说什么人走过最远的路,见过最多的人,消息最为灵通,自然是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 商人卑贱,他们进不了高门府邸,却大多愿意来倡肆酒舍一醉。 她在这地方开一间小小的酒舍,五年间,风雨无阻的开店,就为了向那些远来的客商问一句可曾见过墙上的挂着那张画上的人。 王凤珠心中疼惜,开口劝道:“小姐。时间还早,不如再睡一会儿。身体为重。” 南欢披上衣服走到桌边,拿出一卷画纸,“奶妈。辛苦你帮我磨墨。我想再画一张玉郎的小像。” 太阳刚爬上地平线,一条街静悄悄的,酒舍的大门从里推开。 南欢拿着几卷画,一张张将街角被雨水浸湿泡的笔墨晕开的小像揭下来贴上新的。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从倡肆中走出来,迎面撞上南欢,他笑道:“哟。你是哪个倡肆的丫头?怪漂亮的。” 南欢面色微变,绕过他快步走向酒舍。 醉汉跟在她身后,一步三晃却紧追不舍,“别跑啊。你怕什么,爷有的是钱。来,陪爷爷玩玩呗?” 南欢轻蔑的扫了他一眼,“滚一边去,就你这两吊破钱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 刚打开门的典当铺伙计看热闹不嫌事大,“笑死人了,南家的小姐能缺你这点钱。” 醉汉执着的问道:“你不是倡肆的人?那你是卖什么的?” 南欢一把推开酒舍的大门,“这里是正经的酒舍,只卖酒。” 醉汉牛皮糖一样跟在她身后,扑上来伸手想要揽她的腰,“我买酒,买十文钱的酒。你让爷香一个怎么样?”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南欢一进门就抄起门栓在手里早防备着他的动作,此时直接对准他的头顶一棍敲下去。 醉汉应声而倒,他让这一棍敲得酒醒了一半,见这酒舍的环境的确也不像是暗娼门子,只得捂着脑袋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爬起来。 “小娼妇下手真狠。一个女人卖什么酒,不如卖身。” 南欢冷冷的看着他,“你再不滚。京兆尹的衙门离着也就五百米,我马上差人去报官。”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