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衍洲的刀很快,杀人也确实不眨眼,可她却知道,若是他的刀不够快,那么倒下去的人便会是他,是这一方的百姓。而那在他人面前冷得像冬日石头的男子同她在一起时,却会为她煮长寿面、刻玉佩,还会亲她的脚背…… 沈月溪好不容降下去的火热又蹿了上来,烧得她一张脸蛋红如枫叶。她轻拍了一下面颊,再望向漆黑之中的独明,双手合十,对月祈祷,只愿苍天保佑,裴衍洲能平安无事归来…… 也不知是不是吹了夜风,第二日醒来时,沈月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是心里惦记着裴衍洲,她还是硬撑着身子起来。 门外传来稀稀落落的声响,她连簪子都没簪,慌忙拉开房门,还未看清便急急问道:“可是有前方消息了?” 再定神一看,却是那冷面郎君一身萧杀地站在庭院之中。他穿着一贯的玄鳞甲,右手放在腰间的长刀刀柄之上,在抬眸望来的一瞬神色冷冽,却又在目光交融时,寒冰转瞬退去,浅色的狼眼里有了春日的暖意。 “阿月,我回来了。”裴衍洲率先走上前,单手扶住沈月溪微微前倾的身子。 玄色的盔甲在冬日的萧瑟里寒气逼人,沈月溪那颗悬着的心却终于有了着落,她顾不得裴衍洲身上犹带的血腥味,主动环住了他的腰。 裴衍洲有些惊喜于她难得的主动,只是在对上她雾气蒙蒙的眼眸与绯红的脸颊时,便发觉不对劲,慌忙伸出手探向她的额头,掌心下传来的温度有些烫手。 他一个弯腰,便将沈月溪抱起,把她抱到床上,转身就要为她去请大夫。 “衍洲,别走。”沈月溪扯住他的刀柄,并不让他离去。 裴衍洲低头看向那躺在床上的女子,清雅的面庞因着发热而染上了不寻常的红,透出几分以往没有的艳丽,杏眼湿漉漉地看着他,带着迷蒙的魅惑。 他颇有耐心地半蹲下身子,手中的护甲覆在她的额上,为她降下额头的高温,“我去请大夫。” 沈月溪却是摇了摇头,“我自己便懂医术,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受了风寒。” “还是叫大夫来看看。”裴衍洲颇为担忧,河东刚发过瘟,虽然已压下去,可难免城中还有遗落的病气,事关沈月溪,他不愿意冒半点风险。 “真的无事,是夜里吹了冷风才会这般,”沈月溪可怜兮兮地瞧向他,温热的葇荑握住他修长的手指,“你脱了盔甲,到床上陪我,可好?” 裴衍洲本就难以拒绝沈月溪,尤其是当她眼含氤氲,声音绵绵地撒着娇,他更是拿她没辙了。 轻叹了一生气,他无奈地点点头,脱去了最外层坚硬的盔甲,和着中衣躺在沈月溪的边上,“阿月好好休息,睡一觉便没事了。” 沈月溪明明头痛体热,昏沉难受,却了无睡意,她盯着半侧着身子的裴衍洲,纤细的手指落在他的额前,沿着他高挺的鼻梁顺势而下,又落在他的薄唇之上,整个身子跟着向前凑了凑,热气喷在他微凉的脸颊上,似乎下一秒便要吻上他的唇。 裴衍洲满心期待,便听到烧得有些糊涂的女子突然问道:“郎君平日里看的都是些什么书?” 他顿了一下,“一些无趣的兵书与史书罢了。” 沈月溪轻哼了一声,脑子糊涂得有些不听使唤,她将一整个身子都压在他上身,拿着自己发烫的额头在他的肩膀上磨蹭着,委屈地说道:“你都不与我说实话。” “我怎不与你说实话了?”裴衍洲哂笑了一下,将沈月溪整个人提了上来,与自己鼻尖相对,气息交融。 沈月溪懵懵地对上他那双蕴含着笑意的眼眸,男子的容貌早已没了昔日少年的稚嫩,她有些怀念他脸上的那对梨涡,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面颊。 裴衍洲盯着她眼中的期盼,想起她对梨涡的偏好,抓住她的手指,淡淡笑开,将她的手指放在面颊的梨涡上,“阿月想要的我必会给。” 她的手指点了点男子的脸,“郎君笑起来很好看,应当多笑笑。” 裴衍洲将她的手指放入口中,轻轻含咬着,他生性倔强,小时候被打得最多的时候也不愿意笑脸迎人,再后来他领兵打仗便更不会笑了,可是她若喜欢,他愿在她面前多展笑颜。 沈月溪盯着他看了半天,想要看清楚眼前的男子是不是对她真的有无限纵容,那双有些红肿的眼眸似乎终于累得要阖上,却又突然睁开,她嗡嗡说道:“我好生难受……” 裴衍洲将她拥入怀中,结实的手臂枕在她的头下,“快些睡。”待她睡着了,他再去寻大夫。 沈月溪眨了眨眼眸,明明在前世时,她受过的蚀骨之痛胜过现在千万倍,那时的她为了贵女的体面可以忍下全部的痛楚,而现在她在裴衍洲面前,却不想再为了所谓的得体而强忍下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