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先生,年长些的姓霍,小些的姓白。 两人见到皇帝可以不跪,只拱手躬身,“参见陛下。”纵得不跪的礼遇,腰不过微微弯着。 不得不说,这个礼行得十分敷衍。 文成帝仁厚,极少为难人。 这个极少为难是建在旁人敬他怕他重他,万事都做得尽善尽美的前提之上的,他若心宽到什么事都容得下,而今江山是姓李还是姓崔还不可知。 李成绮偏头,对青霭道:“孤渴了,去倒杯茶来。” 青霭好歹是季氏教过的,知道此事不合规矩,可李成绮亲自开口,规矩又算得了什么,马上过去倒茶。 礼行得虽敷衍,拱手弯腰却累人。 二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不满。 不过李成绮再怎么不受重视,也是个昭告过天地祖宗的皇帝,他们无礼在先,小皇帝不满要罚,只能闭嘴受着。 李成绮吩咐,“将御膳房做的茶点也一并奉上。” 青霭早就装好点心,将茶倒好端来,又将茶点在油纸上摆好,可惜书房中无碗碟,不然青霭还能给李成绮摆个盘。 两人年岁不大,却少出去活动筋骨,不过站了一刻,手臂已酸麻非常,控制不住地颤抖,汗珠流水一般地顺着额头淌下。 李成绮咬了一小口做成小兔子模样的杏仁糕,觉得虽然入口即化,但到底甜腻了些,李成绮不进厨房,先前又身体不好,这些东西从来不吃,自然不知道这样做工小巧玲珑晶莹剔透的茶点多是为入宫的年轻贵女准备的,“甜了,日后不必再带这个。” 青霭道:“是,奴记下了。” 豆大的汗珠顺着霍先生脸上蜿蜒而下,哒,滴落在地上。 “霍先生,”李成绮吹了吹水中浮叶,这的茶比长乐宫还不如,他不喝长乐宫的,自然不会喝御书房的,“今日要给孤讲什么?” 霍先生正要起身回话,青霭注意到李成绮眼神,立刻道:“陛下未准,先生怎敢起身?” 被皇帝刁难也罢,这小太监是个什么东西? 霍先生自负才高八斗,乃是大周官场上数一数二的清流,今却被个宦官呵斥,面上登时挂不住,可李成绮不说话,他只好忍气吞声,道:“回陛下,今日讲《庄子》。” 给尚未弱冠的皇帝讲《庄子》? 连白先生都忍不住惊讶地看了霍先生。 你脑子没事吧? 且不说李成绮底子不好,能不能听懂是个问题,给这个年纪的皇帝讲庄子,对他而言或许在治国理政方面的启发半点也无,虽然李成绮不掌权,但面子功夫绝不是这样做的。 李成绮回的很直接,“不必讲。” 他自识字起他爹李言隐一大爱好就是将他抱在膝上读庄子,等他稍大了些,李言隐就给他讲老庄,大有讲书以托其志的意思,可苦了李成绮,好动好玩的年纪被人圈在怀中讲书,以至于李成绮登基后,御书房中找不到一本《南华经》。 霍先生将腰弯得更深,道:“陛下,《庄子》于陛下如今而言虽晦涩了些,但以陛下才智,定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且朝中如今推崇老庄,陛下多读些,于国事大有裨益。” “读老庄?” 怎么?他早死了之后诸位大臣都深觉人生苦短想成仙吗?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