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绮睁开眼睛,撇撇嘴,由衷地说:“您这样能吓到谁。” 谢明月冠冕堂皇,“周律所载种种规矩,非是为了责罚陛下,而是为了正身,陛下不以为然,臣便是将戒尺打断亦无用,陛下有心,即便罚得轻,陛下也会有所愧疚,下次,”不知道是不是萧萧的错觉,她总觉得这话中有点逗弄似的调侃玩笑,“一定不会再犯。” “臣下次会记得随身带戒尺。”谢明月补充。 “不必。”李成绮立刻回答。 谢明月那把戒尺用料不凡,真用力打在身上不知多疼。 谢明月顺手将书拢到袖子里,其动作之风度翩翩光明正大,令早就去干活又偷偷看过去的萧萧叹为观止。 “先生。”李成绮看见了他动作,指了指谢明月不然纤尘的袖子,“不问自取为贼。” “谁给陛下的?”谢明月问。 他好像只随口一问。 然而话本这玩意小皇帝看不得,其中不知多少离经叛道之言,与当下尊崇的正统学问相悖,李成绮身份尊崇且年岁不大,在诸位先生眼中,这东西断断看不得。 “谢小侯爷给的。”李成绮声音扬起,好像在抬出谢澈的身份压这不知名的先生,实则将谢小侯爷卖了个彻彻底底。 谢明月点点头,“臣知道了。” 李成绮这样子实在很好玩,不服气又不得不忍着,倚仗人势却不招讨厌,气鼓鼓又得意洋洋的模样,让人想捏捏他两腮上的软肉,看他会不会气的更厉害。 李成绮往后缩了缩。 他觉得谢明月看他的眼神有点诡异。 李成绮抱着被子,“先生要是没事,不如就先回去吧,孤,孤明日一定到。” “陛下晚上可有事?”谢明月笑吟吟地问。 李成绮想也不想,“有,等下要去母后那请安,按照惯例孤会被留下用饭,用饭过后还要和舅舅在花园中逛一个时辰消食。”他先前以为有人禀告了靖嘉玉自己身体不适,现在看来大约是萧萧不确定谢明月身份,只好称之为太医。 这些事只存在于靖氏兄妹的幻想中,李成绮一次都没做过,但不妨碍他拿出来敷衍谢明月。 谢明月拐弯抹角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治好。 他心说。 既然医术过人,谢太傅也该给自己开几服药,治治身上诸多顽疾。 小宫女跑进来,到门口站定,脆生生道:“陛下,国舅来了,已在院中。” 话音未落,靖尔阳的声音已经插了进来,“臣多日没见陛下,想念的很,今日有空,特意过来……”他听说不是李成绮身体不适,而是那位新先生来历不凡,他越听越心惊,趁着这时小皇帝下课,过来询问情况,这话说的不恭不敬,很是随意。 大摇大摆地跨进殿中,待看清里面声音戛然而止,活像被人掐住喉咙一般半个字儿都吐不出来了。 靖尔阳瞪得眼睛圆睁,面色由黄转红又转白,他咽了咽唾沫,嗓子干涩得发疼。 他心跳如擂鼓,对着瞥来一眼的谢明月竟不敢再说下去。 “谢……谢太傅。” 第19章 成事不足。李成绮淡淡地想。 这下谢明月的身份他就算不想承认也不得承认了。 靖尔阳僵直地站在原地,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臣,不知太傅在这,”豆大的汗珠落到袖子上,显现出一圈深色的痕迹,“臣失礼了,请太傅恕罪。”他深深低头,万分不安地等待着谢明月回答。 生死,只在谢明月一念之间。 比靖尔阳颤得更厉害的是小皇帝。 若说方才的少年人耍小聪明像只小狐狸,现在宛如一只被暴雨打湿的乳鸽,面色唇色具如霜雪,“谢太傅?”他低语喃喃,好似是梦呓。 “臣在。”谢明月应答,却吓得小皇帝险些跳起来。 比起这种恐惧的听话,谢明月发现自己还是喜欢李成绮眸光流转得意洋洋的生动模样。 靖尔阳吓得腿软。 李成绮余光看过去觉得很是荒谬。 一国舅,做不得威风八面至少也得不失体面,内宫之中耀武扬威,见到谢明月却吓得肝胆欲裂。 谢明月姿容不说举世无双亦是人间罕有,靖尔阳视之如见厉鬼。 李成绮收起想叹气的欲望,倘不是李旒不在,他真想问问李旒当时是凭什么选的皇帝,总不可能真只凭借一张脸吧? 李成绮腹诽不断,面上仍保持着难以掩饰的恐惧。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