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绮满脑子都是自己没做好的簪子,谢明月则安静地在他身后走,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李成绮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和谢明月对视。 谢明月今日发冠间插着一支蓝田玉簪,末尾似乎有一朵云,这图案太小,李成绮看不大清。 “陛下。”谢明月出言提醒。 李成绮心说你比孤爹还在乎孤的仪态。 他不听,变本加厉地转过来,一下收敛了步伐,若非谢明月突然停下,险些撞到他身上。 “陛下?”谢明月似乎轻轻皱了下眉。 李成绮轻啧一声。 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谢明月在想什么了,如果谢明月真喜欢小皇帝,那么同自己喜欢的人亲近不是人之常情,可为何李成绮稍微做点逾越的事情,谢明月便要出言制止? 倘若不喜欢……李成绮不觉得谢明月能仅出于君臣名分而对小皇帝这般上心。 李成绮面上流露出几分天真的疑惑,“孤很不解,先生为何一直要离孤那样远?” 永远在那个位置,甚至连并行都不曾有过。 “陛下,此条记在周律中,陛下若是有兴趣,臣回长宁殿后可以找出来呈给陛下看。” 又是周律,这玩意除了搬起石头砸他的脚到底有什么用? 李成绮点点头,忽地一笑,“先生可真是恪守君臣之礼。” 谢明月平静道:“君臣之间,本该如此。” 有人会对自己喜欢的人如此冷淡吗? 李成绮心中疑惑,可他分明没有想多。 一定是谢明月喜欢人的方式有问题。李成绮笃定,他又转了过去。 谢明月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人的背影,轻轻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长袖下,攥紧的五指缓缓松开,因为握得太紧,指尖泛着白。 两人之后直到走进长宁殿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李成绮像回自己书房那样熟悉地走入长宁殿后殿。 他忽地想起那只老虎笔搁,目光不自觉地去寻,桌上却只有一堆文书与笔墨。 黑与白之间那抹唯一的亮色不见了。 李成绮想了想,更加笃定那是谢小侯爷放在这的了。 也不谢澈是在哪里买的。 那笔搁做的虽然没那么精细,但姿态可爱,他也想在书房放一个。 李成绮坐到自己以往的位置上,道:“孤昨日也来了,先生却不在。” “臣知道。”谢明月回答:“昨日未能及时面圣,请陛下降罪。” 谢明月最好的地方在于他能给足人面子,如果他想的话。 谢明月没有直接坐下,往里面走,从架子上拿了个木匣过来。 李成绮点点头,只道:“孤昨日来,看见先生的笔管上似有印痕,若是旧了,不妨换新的。” 谢明月握着盒子的手似乎紧了下,但马上松开,回答道:“是,臣知道了。” 他走过来。 李成绮微微倾身,想看看谢明月拿过来了什么。 莫非是那几个家仆的口供? 不对,这点东西不必特意放着,除非其中牵涉巨大。 李成绮心中微沉,不由得危坐,等待着谢明月。 谢明月将匣子放桌上,打开匣子,然后……取出了一个圆圆的小盒。 李成绮一愣。 谢明月打开小盒,一股清亮却浓郁的药香一下子便溢了出来。 这是,药? 谢明月拿着这盒药,走到李成绮面前。 居高临下。 “先生?” 谢明月道:“臣见陛下手上有伤。” 这勉强算是个解释,只不过……谢玄度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成绮心说:要为孤上药吗? 他刚才,是不是才想过谢明月矜持冷淡? 李成绮顿了顿,道:“孤自己来就可以。” 话一出口,两人都静默了须臾。 这句话,在温泉别苑那晚,李成绮也说过,然后被谢明月抓着脚踝,强行擦干了双腿。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