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若有人同他说崔愬活了,就是他朝中的哪位大人,李成绮只会觉得说话的人妖言惑众,胡言乱语。 绝无,这个可能。 况且就算是上辈子,李成绮也没养过除了那个倒霉白眼狼玄凤之外的任何活物,如何说擅训狗?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谢明月又在阴阳怪气。 偏偏谢澈小傻子当真了。 “孤擅训狗?”小皇帝不解地问。 谢澈二指夹着狗头,小狗在他手中蹭来蹭去,享受般地眯起眼睛,然后毫无防备地放进李成绮怀里。 李成绮伸手一揽。 “是。” 这话是谢明月看见谢澈抱猫时说的,谢明月语调平静且认真,不像是开玩笑,“陛下擅训狗。” 谢澈眨了眨眼睛,“侯爷的意思是,我应该给陛下送只狗?”而不熟送只猫。 谢明月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也好。” 谢明月一定是在阴阳怪气。李成绮心说。 谢老先生当年怎么就想不开为表高洁给儿子取了个明月呢?依李成绮看,谢明月叫谢太阴正好。 李成绮把小狗往自己肩膀上一扔,单手压着,道:“走吧小侯爷,随孤逛逛。” 李成绮想得很美,等谢明月回来,他再走,谢明月往日都晚上才回谢府,那时宫门正要关上,李成绮这时候告辞,合情合理。 然而让李成绮没想到的是,他等到天彻底黑下去,谢明月居然还没回来。 小白团子在李成绮怀中已累睡着了,李成绮一面翻书,一面逗狗玩,“你说,”他道:“令尊可能被孤气得不愿意回府吗?” 谢澈沉思片刻,认真回答:“似乎,并无这个可能。” 这么多年,谢澈还从未见过谢明月生气。 李成绮想了想,也觉得不可能。 谢明月若是能被这等小事气到他便不是谢明月了。 唯一的可能是今日谢明月要做的事太多,他尚未干完罢了。 皇帝又坐了半个时辰。 宫门此时已关了。 莫非今日,谢明月宿在长宁殿了? 李成绮与谢澈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与了然。 谢澈沉默片刻,道:“不若,臣先送陛下去房中休息?” 李成绮听得忍不住笑,摇头道:“小侯爷,你看孤是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吗,需要小侯爷送回闺房?” 李成绮本是调侃,却叫谢澈一下想起那天自己昏了头到皇帝那说陛下若是个女子的话了,当即红了耳朵,愈发觉得这烛火日夜不熄的书房实在太热,噌地站起来,迎上李成绮惊讶的目光愈发尴尬,结结巴巴道:“臣,臣先出去看看家父回来了没,陛下慢慢看,慢慢看。” 小狗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看谢澈。 李成绮轻轻点头。 谢澈退出去。 书房瞬间安静了。 李成绮翻过一页书,他一目十行,不很走心。 香缓缓地烧着。 满空来站在李成绮身后。 李成绮平时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在近乎于无人的环境里反而腰背挺直,这是个不舒服,却相当好看挺拔的姿势,从满空来的角度看,少年人脖颈曲线一览无遗,纤细羸弱,宛如白鹤展颈,他若,伸出手。 护卫都在门外。 满空来攥紧了宽大的衣袖。 他的机会,实在太少了,必须,一击即中。 李成绮放下书。 门,被轻轻敲响,一个秀丽的剪影站在外面。 响声惊动了满空来,他一下松开手。 李成绮道:“进来罢。” 婢女推开门,朝李成绮见礼,道:“郎君,房间都收拾好了,主人请郎君过去休息。” 李成绮抱着狗起来,随婢女过去。 两婢女提灯,四护卫在后。 满空来站在李成绮右下,手指不自觉地捻了捻,竭力压下焦虑。 上次李成绮来是以客的身份,自然住客房。 但今日,他光明正大地来谢府,至少谢明月与谢澈都知晓他的身份,那他定然不能宿在客房。 饶是李成绮有心理准备,看见那房间还是忍不住脚步一停。 “是这?”他怀疑道。 两盏颜色素淡的灯悬着,不知用什么固定,即便夜里有风,仍旧一动不动。 像两瓣小月亮。 婢女躬身道:“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