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李成绮觉得荒谬,今见谢澈的反应,他却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皇帝不由得按了按额角。 李愔此时才十八岁,李昭却是个正儿八经的三十岁男人,谢澈于他而言就是个逗着好玩的晚辈,且还是因为谢明月的缘故,谢澈才能成为他的晚辈,比起谢澈这样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小孩,李成绮更喜欢和谢明月这个混账东西玩心眼。 两人气氛尴尬地用了一顿早膳。 是谢澈尴尬,李成绮在用早膳。 谢澈一早上只喝了几口粥,他目光中总不自觉地落到李成绮喉咙上的淤青上,少年人很难想象李成绮对于谢明月能有什么感情,单方面将昨夜那件事情的发生归结于自己安排不周,愧疚酸涩难当。 这样的伤,说是愿意,谁都不会相信。 李成绮照旧每样尝点,面却多尝了几口——因为太难吃了,难吃得与这桌子上其他菜格格不入。 这面长短粗细不一,显然做这碗面的人刀工极生疏,口感一般,不咸不淡,尚算可以入口。 李成绮放下碗,喝了两口茶。 做饭这么难吃的厨子到底凭什么在谢府立足,李成绮很好奇,他没忍住,又挑了一筷子,想尝出点过人之处。 没有。 李成绮擦了擦嘴唇。 已近辰时,李成绮将欲入宫。 谢澈作为伴读,当然也得进去,若是放在平时,李成绮便问谢澈要不要同自己乘一马车了。 但是谢澈看起来过于局促,和他吃个早膳都如坐针毡,他无意折磨小侯爷玩。 谢澈无声地张了张嘴。 李成绮放下手帕,刚起身,却听谢澈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地同他道:“陛下,臣,臣今日能和陛下乘一马车吗?” 李成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谢澈从脖子红到了耳朵,结结巴巴地道:“臣自知臣这个要求强陛下所难,然而,” 李成绮摆摆手,“无甚为难。” 谢澈看上去十分无地自容地闭嘴,尽量让自己显得不存在。 两人上车,气氛更加冷凝。 李成绮闭目养神。 谢澈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李成绮掀开眼皮,看了眼坐立难安的谢澈,谢澈立刻绷直了腰身,老老实实地坐在一个角落里。 李成绮看得好笑。 他心说谢小侯爷,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比有胆气。 当年康王被擒,纵然得李成绮杀之的暗示,亦无人敢动手。 因为他毕竟是李言隐的儿子,当今的亲弟弟,谁敢背负一个杀皇亲的罪名,李成绮只是暗示,没有明旨,他日不得李成绮宠信,此事便可拿出来株连九族! 所以,康王是谢明月亲手杀的。 干脆利落。 而后恭敬向李成绮请罪,称自己一时不察,看管不力,致使康王狱中自尽,得皇帝责罚,罚俸一年。 “陛下。”谢澈忐忑不安地开口唤他。 李成绮睁开眼。 他昨天折腾到半夜,难免疲累,眼中含着有点疲倦的软光。 谢澈对上这双眼睛,不知为何呼吸一紧,“陛下,臣,臣有话同陛下说。” 李成绮撑着侧脸坐着,“小侯爷请讲。” 得李成绮首肯,谢澈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说什么? 说陛下你心甘情愿吗?还是陛下你是被迫的吗? 如果李成绮回答他心甘情愿那么就是真的?倘若李成绮回答孤不是,他又能做什么? 谢澈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即便知道了,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小侯爷诸事放纵,他身份尊崇,再怎么过分都无人敢阻止,忽在今日感受到了何为无可奈何。 李成绮打量着他,心说满空来在这都要自愧不如。 “臣想问,”无数话涌到嘴边,谢澈几乎要咬到自己的舌头,涩然问道:“昨天晚上下了雨,有没有吵到陛下?” 李成绮疑惑地看他,“昨天晚上下雨了?” 那谢明月昨天晚上是冒雨出去的。 “下了半夜。”谢澈回答。 他如此清楚是因为一夜没睡。 李成绮朝谢澈忽地笑了,“小侯爷见孤根本不知下雨,便应当清楚没吵到孤,孤昨天晚上睡得很好。” 谢澈垂首,道;“是。” 少年的手半掩在袖子中,攥得几乎发青。 李成绮看了他一眼,不用猜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成绮往后一靠,挑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开口道:“小侯爷,你是世家出身,可知道有些世家,表面上光鲜无比,累世公卿,实则一团污垢,藏污纳垢吗?” 谢澈不明白为什么李成绮突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