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上行无所畏惧地让他看着。 半晌,李旒平静地移开目光,“赵大人,谨言慎行。” 赵上行话中大有深意,却是他不能去细细思量的。 倘若明白,便会万劫不复。 赵上行不在意道:“以王爷对陛下之忠,想来会将今日对话事无巨细地告诉陛下,臣并不在意,王爷请便。” 李旒已身处漩涡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会去告诉李成绮。 赵上行显然知道其中缘故,因而分外有恃无恐。 赵上行起身,“王爷,臣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叨扰王爷了。”他端起茶杯,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多谢王爷的茶。” 李旒放下书,朝他点点头。 赵上行忽地凑近,“王爷,可知康王吗?”他声音压得极低,低到李旒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反应过来赵上行说的到底是什么,悚然一震,惊愕地看向赵上行,“他不是早……” 不是早就被谢明月杀了吗? 李旒的声音实在太轻,赵上行可能根本没有听清,也可能是装得听不见,直起腰神,道:“王爷,臣告退。” 李旒轻轻点了下头。 赵上行的背影消失在李旒的视线里。 康王? 李旒想。 不怪李旒惊讶,这个名字已有数年不曾出现过了。 康王名李昒,是惠帝李言隐与静贵妃所生之子,聪颖活泼,极得惠帝喜爱。 若非崔氏势大,李言隐当真动过改立太子之念,且在李昭初御极时,朝中有老臣以李昭逼宫谋反无父无君大逆不道为名,拥立李昒为帝,叛乱自然很快被平定,而康王李昒,也是在那时被,被谢明月杀了。 传说中为李昭授意,只是无明旨。 今日赵上行突然提到了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做什么? 李旒心中愈乱。 “王爷。” 李旒抬头,面上半点不显,“怎么了?” 荣平道:“听说王爷大病初愈后就一直精神不振,陛下命人来送了养神了药,来的是青霭公公,公公听说王爷在见客,急于回宫中复命,便没有多留。” 他每说一句话,李旒的面色就煎熬一分,说到最后,李旒已面无人色。 “陛下,可,可留下什么话没有?”李旒问道。 荣平颔首,他一直低头不看李旒,当然也注意不到李旒灰败的面色,“陛下说,王爷病愈后便一直没来宫中,不知可是在生孤的气?孤与王爷本就是一家人,休戚一体,不必非要走到离心离德那一步。” 李旒半日没有说话。 荣平站在边上,静静等待着李旒的吩咐。 “药若是煎好了,便端上来。”半晌,李旒回答,仿佛疲倦极了。 荣平退下。 李旒闭上眼睛。 赵上行绝不会无故来他面前说康王没死,传闻中,李言隐留下一道悔悟的遗诏,称李昭不堪为君,既然李昭不堪为君,那么当今陛下,就更不能做皇帝。 赵上行是想…… 李旒眉头剧烈一跳。 要么他早有贰意,当年拥立李昭不过是看大势所趋的权衡之计,要么这就是小皇帝的另一个试探。 李旒眉头紧紧地蹙着想事,连安神药端来了都不知道。 侍女轻轻将药碗放到桌上。 李旒听到响声回神,睁开眼睛。 药香萦绕在鼻尖。 他端起药碗,舀了一勺药汁,送入口中。 令他惊讶的事,这碗黑漆漆的药并不苦,反而因为加了甘草的缘故而有着淡淡的甜味。 李旒沉默地喝着药。 小皇帝的一举一动,愈发像先帝。 这个想法太过荒谬,然而李旒却不得不相信。 不会世间有两个人连行事方式都相似,倘若小皇帝与李昭半分关系都没有,李旒不相信,凭一张与李昭相似的脸,凭借着皇帝身份,就能让谢明月如此殷勤。 一如当年李昭尚在时。 微甜的药流入喉咙。 李旒并没有经历过很多皇帝,所以他并不知道,这样会煎熬人心,是李氏一族帝王们一脉相承的手段,亦或者,就是同一个人? …… “谢明月性伪和顺,实则包藏祸心,窥伺国器,”男声温和地念着,宛如一道清泉汩汩地流淌过人心,“朝中怨声载道,民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