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梁、晋三国,任意一国灭,都不会有周灭对于越国影响更大。 唇亡齿寒,即是如此。 此刻,越主未必不在望眼欲穿地等待着周朝使臣的到来。 在场众人已经习惯谢明月代李成绮答话,第一次还感叹了一下谢明月对新君心思洞察之明晰,偶尔还想想谢明月此举算不算后宫干政,后来就见怪不怪了。 待说完,夜色已浓黑。 李成绮刚要再说上两句,接触到谢明月的眼神蓦地收口,“剩下章程明日再议。” 臣子散去。 书房里顿时只剩下两人。 李成绮原本坐得极直的腰身一刻塌软下来,往谢明月怀中一倒,嘀咕道:“玄度,腰疼。”话音刚落,谢明月的手便按上了他的腰,力道适中地给他揉捏放松。 已有三个月。 腰肢不如从前纤细,但李成绮本就高挑纤瘦,稍微胖些,衣袍又着得宽大,根本无人看得出来。 或许是上天可怜他上辈子病恹恹,现在有孕居然不很难受,让如临大敌的李成绮稍微放心,谢明月却更小心翼翼,几乎拿他当成了玉人。 “国事要紧,陛下亦要注意,” 李成绮接口,“注意身体。”这话上辈子加这辈子,谢明月劝过他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 谢明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李成绮最不喜大权旁落,即便此时此刻亦不行,他愿意放权已是对谢明月的天大信任。 但若诸事不经过他手,李成绮非但不会因此好好休息,而是终日筹谋,如何重新掌权,更加劳神伤身。 谢明月自然不会违背李成绮意愿,只能在皇帝衣食行止上更花心思。 “还有晋,”时间到了,宫人端来补身的药,李成绮起身,看了眼这玩意,谢明月已经竭力改了药方,使其尝起来没有一股酸涩苦味,看起来也不是黑乎乎的一团,他接过药碗,“孤喝完,然后今夜孤与卿说完晋如何。” 谢明月垂首,恭敬道:“臣有一策。” 李成绮眼前一亮,“讲。” “陛下先喝。” “你先讲。” 谢明月道:“陛下今夜需在亥时之前休息。” 李成绮舀了一勺,却没有送到嘴里,“现在什么时刻?” “戌时三刻。”宫人回答。 “快讲,讲完若有可取之处就宣他们……宣他们明早就来孤这,一同商议。”倘若李成绮将现在就宣说出口,那么谢明月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他了。 谢明月的目光落在药碗上。 李成绮把勺子放到一旁,仰头将一口喝尽了,比喝水还轻易。 李成绮放下碗,接过宫人递来的水,喝了两口便转向谢明月,“可说了吗?” 宫人皆被屏退。 谢明月温声道:“请陛下移驾长乐宫,臣路上讲给陛下听。” 李成绮闻言朝谢明月一笑,手指挑起谢明月的下巴,低笑道:“谢卿,你说的最好真是定国安邦之策。” 谢明月颔首,“是。” 刚一进入车驾内,李成绮便道:“现在可说了吗?” 略有浮肿的腿搭在谢明月膝头,谢明月一面给他揉着,一面道:“陛下可知衡明宫变?” 衡明宫变……李成绮皱眉,不确定地问道:“晋守元五年的那次?” 谢明月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他国史料,且信手拈来? “是。衡明宫变后,五皇子郦佑凭借妻族势大登基,储君郦缙逃出晋国,一直在西边四国奔走,欲借兵夺权,后又到了夷地,座上宾还未当多久,夷地便尽归我国。” “那眼下,郦缙在陈椋那?” 谢明月点头,郦缙无用,一个夺权失败的太子,连出现在日理万机的帝王案头书信上的机会都没有,陈椋送来的书信里草草提过一次,谢明月看后并不以为重要,故未呈报皇帝。 “他几次说服陈椋,只是陈椋不以为意。” 倘若没有足够好处,谁能借兵? 和新梁主关系融洽,岂不是比借废太子兵马夺权容易的多? “孤若是陈椋,孤也不以为意,”话说得明白,李成绮蓦地笑了,顿时觉得腿也没那么酸胀,“不过现在,孤在意了。晋与周乃是友邦,同气连枝,一衣带水,郦缙太子曾与孤有过一面之缘,”这个一面之缘当然是说他上辈子,“孤与太子一见如故,实在不忍心贼子登基,坏两国故交。” 他一笑,露出两边的酒窝,显得极甜软无害。 “便让陈椋借兵给郦缙,助太子登基。” 若成,则是天大人情,不成,扰乱晋国内政,到时候,无论魏许了晋什么事成之后的天大好处和援助,远水都解不了近渴,郦佑都得令大军回防。 毕竟,西境府军驻地同其国都,相距可不远。 两边相权,比起周亡国,还是他晋国都沦陷更快一些。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