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恣肆顺遂了二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陌生词汇,徐家人的行事作风一贯是佛挡杀佛魔挡杀魔,徐老爷子是这样,他父亲是这样,传到他这里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从来没有想过什么人或什么事会有本事令他逃避,直到那一晚,她淡声在饭桌上告诉他她的订婚时间,那一瞬间他脑袋里面浑浑噩噩,在长辈们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说了句恭喜,回过神儿后他的第一个念头,是离开。 他去了徐氏在国外的一个新项目,距离城市有百十公里的荒郊野地,生活条件艰苦简陋,连信号都要走到坡地上才能连上。负责接待他的经理是位徐氏的老员工,一边局促搓着手带他熟悉地形环境,一边匪夷所思养尊处优的太子爷为什么会突然想来这儿整一出变形记。 他们私下里都打赌他在这里坚持不过两个礼拜,可他硬是在这里待了三个月,而且因为这里毫无娱乐活动他便每天变着法儿地折磨他们,打他来了之后这一季度的进度都在他的整顿之下高出了五十个点。 他们拿着奖金一边欣喜泪流一边默默祈祷着这位爷快点离开,害怕极了这钱自己有命赚但没命花,但这位比他们优秀还比他们努力的太子爷却始终安安稳稳待着,治他们的手腕还是跟之前一样强硬可脸色明显比刚来之时平和了许多,他似乎越来越习惯了这片荒地,全然看不出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 徐经野确实不想离开,甚至他根本都不想去参加她的订婚礼,但这场典礼的意义并不只是订婚,更是徐周两家今后达成联盟的官宣仪式,他作为徐氏的准继承人必须到场。 他在这个离她天南海北远的鬼地方好不容易能暂时靠工作麻痹自己不去想她,他拼命洗脑自己去接受她早晚有一天会结婚周家的公子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终于自以为可以用一副镇定面孔面对这件事,可她只用了三分钟不到就让他的伪装尽裂。 他还是在意,非常在意。她的消瘦身型,她的疲惫神色,她恭敬客套的问好,她身上陌生的香水……所有关于她的一切他全都在意,疯狂的在意。 从十二年前她被送来他家的那天起,他们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三个月是他们认识以来分开最久的一次。将近一百天的分别,他以为就算是出于亲情,她见到他也应该会跟往常稍有不同,可她的表现却平淡得仿佛他昨天才离开,既不惊也无喜,他的存在与否似乎对于她来说全无区别,这个认知让他胸口沉重窒闷,却又无可奈何。 客观来讲,他确实没有资格要求她对他这个哥哥有多亲昵。她虽然养在他们家,但其实是他姑姑的女儿。他对他那位姑姑仅有的印象是从他周岁宴上的照片得到的,长相甜美又娇俏的女人,抱着圆滚滚的侄子爱不释手,但那也是两个人唯一的一张照片,因为第二年她就跟一个家里不同意的画家私奔了。 在当时那个年代这类事件还非常丢脸,徐老爷子被气得不轻,不许任何人去找她,让她自生自灭。这样几年的音讯全无之后,最后还是徐老太太心软,让儿子去查她怎么样了。这一查起来结果惊心,那画家穷困又好赌,花光了大小姐的钱之后就原形毕露,出轨、家暴、嗑药,五毒俱全,而那时候她已经生下了女儿,跟家里也断绝了关系,只能硬撑着维持下去,后来在女儿五岁的时候她一病不起,没钱去医院,死在了出租屋里,女儿被那个人渣画家带走,再无去向。 徐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当场犯了心脏病。一家人手忙脚乱叫了医生过来,老太太醒过来后先是把老爷子骂了一顿,而后含泪命令她两个儿子:「去找!掘地三尺也把那孩子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们就是想看我死不瞑目!!」 徐经野他爸跟他叔领了军令状后没有耽误,隔天就从那两人的旧邻居那里查出了重要信息,那女孩儿今年应该六岁,背上有一块月亮形状的红色胎记。 老太太一听这话搂着徐经野的堂妹又开始抹眼泪:「六岁?那跟咱们清清一样大,也不知道是几月生的,是妹妹还是姐姐?」 徐经野那时候已经是个稳重的小学生了,坐在一旁观察着大人们的脸色不说话。他莫名觉得他父亲和他叔叔只是在恭敬应付差事,并没有真心心疼这个不幸的妹妹,还有他的母亲和婶婶,表情也很微妙,但具体是奇怪在哪里,他说不出来。而徐若清当时还啥也不懂,咬着糖认真思索:「我想要妹妹,我可以做姐姐,带她玩娃娃。」 老太太搂紧了怀里的心肝儿老泪纵横:「清清乖,奶奶最疼你。小妹妹很快就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