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愣,迅速否认:“没有没有,我在这边有另一个任务,碰见您纯属是巧合。” 徐质初盯着她的眼睛审视片刻,未置一词,抬手捏住纸张的一角拎起来扔到副驾位上:“还有事吗?” 女孩子站在车外短暂顿了顿,随后低头拉开挎包抽出来一支护手霜,盈盈堆着笑脸递过来:“刚才看您的手指有些发红,北京换季的时候是太干燥了,我刚来的时候特别不习惯,包里一年四季都要带两支才安心。” 徐质初怔了瞬,没有接,转回头冷脸发动了车子。后视镜里的人举着手略有讪讪,徐质初沉着面色收起视线,一只手臂搭在车窗上,暗暗将油门狠踩到了底。 晚风卷席着路边银杏树的苦涩清香从车窗灌进来,扑乱了黑色发丝。白色车辆呼啸着穿破夜幕,徐质初原本很反感这种幼稚又危险的发泄,但第一次用肾上腺素代偿心理压抑的体验刺激又上瘾。 她单手握紧了方向盘,另一只手撩着被吹乱的头发,脚下愈发用力。羊皮底的高跟鞋在金属踏板上发出细密的摩擦声,鞋跟变形时的声音绵软又扭曲,她全部有感知,但又全都听不到。 她耳边都是风声,凛冽的,无形的,自由的,向往的。她打开了所有的窗,享受着四面而来的包围与裹挟,她纵容自己消极陷在这一瞬的危险快感里,似乎只要她再快一点就能完全沉溺其中。她麻木踩痛了脚掌,漆黑眸底点起幽寂的光,就在那光亮逐渐要燃成烈火时,车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仿佛是老天存心给她放纵的掣制,车载音响一遍又一遍机械播报着来电人的名字:“「哥哥」的来电,是否接听?” 徐质初逐渐冷静下来,脚上的力道徐徐松缓。 待仪表盘上的指针回归到安全范围时,她轻轻搓了搓迟钝冒出冷汗的手心,抬手接起电话,语气因为略微的不稳而显得不善:“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闲闲开腔:“活动也让你去了,前男友也让你见了,徐质初,现在是不是该到你兑现承诺了?” 第44章、黑画本〈大修〉 直到回到公寓甩下高跟鞋,徐质初也没想起来自己到底答应了他什么承诺。 她吹风太久以至于头有些痛,煮了杯姜茶后端着走进书房,对着漆黑的电脑屏幕坐了一会儿,看到上面晃动的阴影才想起自己耳环还没摘。 她低下脸抬手去解放沉重了一天的耳垂,一只耳环摘下来握在手心里,又心不在焉侧过脸去摘另一只。到一对儿分别落入手掌上时,她动作略微停了停,似乎觉察出它们的手感有些细微差异,但最终她没有多想,随手把东西收进了抽屉盒子里,等待着下一次归还给造型师。 杯子里薄薄的姜片随着她关抽屉的动作晃了下,溅出几滴茶水在旁边的黑色本子上。她垂眸走神儿坐了半天,拽过来用指腹拂了拂,又隔片晌之后,她抬指轻轻翻开了那只有些破损的黑色本子,仿佛掀开了她长久无人知晓的秘密心事。 本子扉页上写的是她的名字,字体清秀但明显稚气。那是她刚到徐家不久时写下来的,她对自己这个新名字很陌生,对自己的新身份更陌生。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更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是有钱人家遗失的孩子。 她茫然被从福利院领回了徐家,茫然接受着徐家人的热情或冷淡。或许是出于大户人家的教养,没有人会跟她讲起她的母亲,更没有人会向她问起她的父亲。每一个成年人都与她保持着客气的疏远距离,她不知道自己人生的前情,也同样无法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产生共鸣。 她就在这样的茫然中度过了一年多,直到某天她在美术课上因为弄洒了墨而交了白卷,徐若清像往常一样奚落她的时候意外带出来一句,画家的女儿连美术都及格不了嘛? 她至今记得自己那一瞬的如雷震惊。因为她的父亲,绝对不是画家。 这样的怀疑一旦出现便在心里扎了根,迅速蔓延到全身每一条知觉神经。那段时间她简直茶饭不思,用尽了一切的机会和解数试图从徐家人口中旁敲侧击出线索,可如此探究的收效甚微,远不如她成绩下降的显著。连一向慈祥的老太太都对她的成绩单有些微词,先是念叨着她母亲以前学习从来不让人操心,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