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将这根刺狠狠扎透!” “我要它时时刻刻都在发疼,要伤口永远都在溃烂,要让所有罪人都痛苦不堪、不得解脱!” 末了,方才还发狠的女郎,陡然落寞。 良久,她忽而垂下头,嗓音发哑。 “昭宁,我想阿娘了。” “可我……我怎么都快记不得阿娘长什么模样了呢?” 那般锐利到能在人心头割出深痕的怨恨与痛苦啊,穿过了二十余年的岁月,借由当年在场相陪的友人之口,最终悉数落在了后辈耳中。 孟桑倏地合上双眼,泪水奔涌而出。 昭宁长公主站起身,将孟桑搂到怀中,缓声道:“让叶简过继一事,是卿娘一力主张的。” “叶相得知此事,与卿娘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卿娘未曾说与我听。我只晓得叶相回去后大病一场,最后听到的消息,是‘叶相默许了此事,但暂且不更改族谱’。” 得偿所愿的叶卿卿,光明正大地派人去关内道,敲锣打鼓,挨家挨户、逐街逐巷地大声宣告——长安叶家的家财,就算拱手给一个身上没流着叶家血脉的六岁小儿,也不会分给这儿的叶家人一文钱、一株草、一根木头。 看孟桑的神色缓下许多,昭宁长公主坐了回去,拉过孟桑的手,笑道:“而如今的刑部叶侍郎,少时是一位很有趣的小郎君。他极为佩服卿娘,总是乖乖地跟在我们后头,甩都甩不掉。” “每每有人嘲讽卿娘是为太过张扬放肆的女郎,一直默默不开口的乖巧小郎君就会猛地撞过去,憋红了脸也要将那人骂个狗血淋头。” “卿娘离开长安前与我提过一句,说是已让叶相将叶简正儿八经过继到膝下,免得叶简入朝为官后遭人口舌。” “这些年来,叶简每隔几月便会来我府上,询问可有卿娘的音讯,雷打不动。他也是这长安城里,极少数一直惦念你阿娘的人之一。” 孟桑也不知为何,陡然松了口气。 倘若叶侍郎是那些可恨亲戚的血脉,那她日后再见阿柏,虽不至于迁怒七岁孩童,但总觉浑身不自在。 还好,还好…… 说了大半天,诸多往事倾倒了个干干净净。 禅房外,风过林梢,引出簌簌声响。其中几缕山风擦过窗沿,吹动孟桑鬓边一抹碎发,仿若是已逝去的故人在低声细语,又像是在温柔地触碰了一下后辈。 昭宁长公主慈爱地望着孟桑,软下声音:“桑桑,寻你耶娘的事有姨母。没了后顾之忧,如今你还想回叶家吗?” 闻言,孟桑抿唇,最终坚定地摇头。 “我阿娘不会想瞧见我回叶家,所以我不想认亲。” 她踌躇:“只是麻烦姨母寻人,必然要耗大量银钱人力,我会竭力……” 话音未落,昭宁长公主笑了:“先不提我和卿娘的过命交情,单要是认真说起来,其实姨母也无须出什么银钱。” 她颇为神秘地朝着孟桑招手。 孟桑不解,凑上前去,听见对方故意压低了声音。 “你阿娘离开长安时,只取了些银钱带走,将其余所有裴家产业、银钱、宅子都扔给了我。” 昭宁长公主轻点自己的下巴,笑道:“让姨母算算……经了二十多年,原本就无比丰厚的裴家家产,到如今怎么也够买下一整个东市的铺子罢?” “应当还能再加上三四间乐游原的宅子,或是终南山下的一二座别业?” 从未见过这么多银钱的孟桑,当即傻眼了。 这处供贵客休憩的小院处于净光寺最高处,面朝南边。 昭宁长公主忽而见了故人之女,又听闻好友生死不知的事,大喜大悲,与孟桑、谢青章一道用过吃食后,便有些疲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