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田尚书有些不自然:“聒噪,坐个马车还这么多事,闭嘴!” 你以为阿翁不想坐宽敞些的马车吗? 这都是被逼无奈。 家中其他马车都带着田家印记,如若他坐着那些马车去国子监,岂不是要让所有同僚都晓得他妥协了? 这不成,他还是想保住这张老脸的。 念及此处,田尚书瞟了一眼田肃,清了清嗓子:“二郎,你那些同窗给家中长辈送吃食,都是去的国子监偏门,对吧?” 田肃“嗯”了一声,疑惑地问:“阿翁,这事您不是昨日就问过了嘛,怎么现下又问一遍?” “还有,您为什么非要去后门呀?明明偏门离食堂更近,也离坊门最近啊。” 田尚书的一颗心稳妥放下,瞪向田肃:“阿翁问你,你答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别的问题。” “偏门人太多,我不稀得和旁人挤。后门人少,清静些。” “哦。”田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多久,马车一路驶入务本坊,停在了国子监外。 一到地方,田尚书立马将自家孙子赶下马车:“快些去买鸡蛋灌饼,阿翁待会儿还要上朝呢!” 田肃无奈叹气,深觉赚钱这事很不容易,疲倦不堪地往后门走。他向阍人出示了木牌,随后畅通无阻地入了国子监,直奔食堂。 迈进食堂时,里头只有寥寥几位监生。而孟桑正坐在桌案边,尽情地嗦着粉。 瞧见那碗粉,田肃眼前一亮,“噔噔”跑近,兴致勃勃地问:“孟师傅,这就是告示栏上说的米线?” 孟桑眼下口中细嫩的米线,笑吟吟道:“对,食堂今日开始供应,除了三鲜之外,还有别的浇头。田监生要来一份吗?” “要!”田肃应完声,陡然想起要替阿翁买鸡蛋灌饼的事,连忙与孟桑打了个招呼,“我还得去买灌饼,待会儿回食堂再去领米线。”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冲向食堂左边的桌案。 孟桑目送他离开,莞尔一笑,低头继续嗦粉。 宽碗之中,洁白的米线乖巧地浸在汤汁之中,碗边卧着煎蛋、白菜、肉丝还有一些榨菜,上头浮着红油。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很有食欲。 用筷子叉起一些送至唇边,孟桑毫不犹豫地张口含住筷子上的米线。口中稍稍一用力,滑溜溜的米线就会与汤汁一起,悉数被嗦进口中。 米线是嫩的,轻轻一咬就会断开。咀嚼几番之后,断成无数截的米线在唇齿间滑动,那种奇妙的触感十分有趣。 吃完米线,再喝上一口鲜到令人咋舌的底汤,只觉得浑身都热乎起来。 就在孟桑嗦粉时,田肃已经来到了鸡蛋灌饼的摊位前。 等待庖厨摊饼的时候,田肃漫无目的地望向四周。本想借此打发时间,却不曾想,瞧见隔壁站着一位熟人。 田肃冲着那人笑道:“易监生,你怎么来这么早?” 易七郎闻声望来,瞧见田肃后,愣了一下,不自然道:“起得早了些,索性提前来了。” 田肃没多问,只扫了一眼对方手上的两个油纸包,眼中一亮:“易监生,你也一人吃两份煎饼啊!” “嗯,”易七郎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意,“我还得回斋舍,就先走了。” 田肃点点头,没将对方的异样放在心上,目送对方离去。 待到鸡蛋灌饼好了,田肃接过油纸包,急匆匆出了食堂,顶着寒风往后门赶去。 后门处,马车内。 田尚书看似稳稳坐在车内,实则心里头有些急切。一想到片刻后就能尝到让他魂牵梦萦的鸡蛋灌饼,他心中就满是期待。 同时,他不免也有些心虚,生怕自个儿买百味食肆吃食一事被其他同僚知晓,因而脑中那根弦紧紧绷着。 忽然,马车外传来国子监后门被拉动的声响。 田尚书下意识以为是田肃回来了,于是按捺不住地掀开厚重车帘,假意斥道:“二郎,你怎么回来这般迟!” 话未说完,田尚书就僵在了原地。 皆因来者并非田肃,而是光禄寺卿易家的七郎。 光禄寺的易寺卿,是先前竭力反对承包制的官员之一。 同一时分,拐角处的一辆灰扑扑的马车,亦有人开口:“可是七郎回来了?” 听见熟悉的嗓音,田尚书探出些身子,猛地扭头看过去,与易寺卿的目光直直对上。 两人俱是一愣,面上闪过尴尬之色。 寒风中,易家阿翁尴尬一笑:“田尚书,我来送七郎回国子监。” 田尚书轻咳一声:“嗯,我也是来送二郎的。” 两边人说完,此处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一旁的易七郎不忍直视这幅场景,抓着两份杂粮煎饼,默默挪开视线。 他家阿翁根本就是为了百味食肆的煎饼而来,至于田尚书……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