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头的沈岐远拳头紧了紧。 “哎大人您轻些,这还是个小孩儿,细皮嫩肉的,勒出一片青紫多可怜。”她不满。 将人塞进刑部司的马车,沈岐远回头,冷眼看她:“这天下男儿,就没有你不可怜的。” “那也不是,小女一贯只可怜花颜玉容的男儿。” “……”他嫌恶地别开头。 敛裙跟着坐上车,如意看向青衣:“你都没认出我是谁,想来我与你没有仇怨,你只是受人之命要杀我,是不是?” 青衣似是负了气,咬着牙没有答她。 如意抚着他掌心的茧,一下又一下:“我舍不得你死,你不如都说了,我央他保你一命。” 他梗着脖子,还是没吭声。 轻啧一声,如意不耐地甩开了他的手。 温热消失,手上一空,只余风冷。青衣死抿着唇,眼眶却是红了。他有些恼,又不想对她吼叫,半晌之后才哑着声音道:“你这人,真真薄情至极。” 说亲近就亲近,说甩开就甩开,仿佛任何人都只是她手里的玩具。 “是你先不理人,怎的还怪我薄情。”她眼尾含凉,“难不成还要我哄着你?你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若非要论,两人有仇才是。 青衣终于抬起了头:“你当日那般的身手,我一枚梅花镖如何能取你的命,倒是你今日接近我,百般戏弄,叫我……叫我……” 他咬唇,咬得几近出血。 如意托腮欣赏他这羞愤模样,眼里满是兴味:“嗯?” 青衣死死闭眼,挣扎良久,泄气似的道:“我今日被俘,定还会有别人来追杀你,你莫要再独身上街。” 沈岐远掀开车帘进来的时候,就听见这么句话。 他眼角都跳了跳。 先前抓到过的杀手,要么直接自尽,要么受尽酷刑也不开口说半个字,这倒是好,还担心起她的安危来了? 真是荒谬。 他黑着脸看向柳如意。 如意还是一副慵懒无畏的模样,闻言也不觉得感动,反倒是嗤了一声:“你既打定主意要护着那谋害我之人,便是留千万把刀抵在我背心,又何必多嘱咐这半句。昨日我没死,明日指不定就倒在哪条水沟,血顺着就流到你所在的大狱里了。” 她说得绘声绘色,青衣脸色又白了两分。 “也好。”如意抚掌,“你总归恨我,到时候大仇得报,当浮一大白。” “我没有。”青衣急了。 “哦,不爱喝酒啊?”她挑眉。 脸上涨红,青衣实在拿她没法子了,恼道:“我不恨你,是我对你动手在先,你要抓我我无话可说,只是——” 他咬牙闭眼:“我不是要维护他们,是我母亲还在他们手里,我半个字也不能说。且不说我能不能指证,就算我指了,以他们的势力地位,你们又能如何!” 沈岐远终于开口:“只要你肯作证,徐厚德与他的同党,没有一个人能逃得出宗正大狱。” 青衣一震:“你……” 他很想提醒他,徐厚德乃当今国舅,岂是那么好入狱的? 可扫一眼这人的脸,青衣又将话咽了回去。 这人好像没有说大话。 “至于你母亲,我会提前将她带回你身边。”沈岐远道,“只要你敢随我进宫作证。” 青衣眼眸亮了一瞬,却又飞快摇头:“不可能的,我们每个替黑市办事的人,家人都被扣在他们手里,他们不会轻易让你寻着的。” 如意也听得有些诧异。 沈岐远哪来的自信,这种条件都敢提,万一找不到人亦或者没救出来该怎么收场? 可面前这人又重复了一遍,语气笃定:“我会提前将她带回你身边。” 背脊颤抖起来,青衣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镣铐。 若不是被人捏住把柄,他也不愿意枉杀无辜,若他不是杀手,若他一身清白,那么,那么—— 他侧头看向旁边的姑娘。 如意神色疏懒,却是没看他,只撑着下巴望着对面的沈岐远,目光从他淡然的眼角滑到轻抿的唇上,微微含笑,又若有所思。 “成交吗?”沈岐远问他。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