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鹊踏枝 第16节


砸折了一个奴才的腿。他大声哀嚎起来,其余几个奴才怕得扔了棺材就跑。

    拂满让人停了车,跳下来快步走过去。

    “有鬼,有鬼啊!”那腿折了的奴才面无人色地指着棺材,挣扎着不让她扶。

    拂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棺盖摔开了,里头掉出半个人,是个衣着华贵的姑娘,面如纸色,胸口横插一把长刀,已是一动不动。

    她转过头来与家奴比划:那是个死人,不是鬼。

    “啊啊啊——”瞳孔猛地缩紧,那家奴不知看见了什么,连摔折了的腿都顾不上了,另半条腿撑着,连蹦带爬地就跑。

    与此同时,她雇来的车夫也惊叫一声,驾车疾驰。

    糟糕,她的行李!

    拂满起身想追,但跑了几步发现自己压根不可能追得上。

    她皱眉回头。

    朦胧雨雾之中,那具尸体倚在道旁柳树下,衣裙盛开如海棠。她裙下的血水被雨化开,蜿蜒着向四周衍生,看着像老树的根蔓,又像一个诡异的阵法。

    这场面倒也还好——如果她没有睁开眼的话。

    天边乍起一道白光,这具已经凉透了的尸体坐起了身,扭了扭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慵懒的长眼朝她看了过来。

    拂满:“……”

    饶是对着尸体五年有余,她也受不了这个刺激。

    脚下如灌铅一般,她睁大双眼,却抬不动步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诡异的场景。

    那尸体站起身,嘟囔了一句:“怎么又下雨了。”

    她接着敛了敛自己满是血污的裙子,哀哀地道:“毁了,这值好些银子呢。”

    说着说着,皓腕一抬,轻松地将插在自己心口的长刀拔了出去。

    若说之前,拂满还抱有一丝幻想,觉得这人可能是诈死,那刀是假的。但这一瞬,她看着那货真价实的长刀,又看着那刀口飚出来的铁锈味儿的鲜血,真真是愣住了。

    如意丝毫不觉得自己吓到了人,她只惆怅地打量四周:“这可怎么回去啊,再晚又要打雷了——哎小姑娘,你看着面善,能不能带我回临安城?”

    她的手拉上了拂满的手腕。

    温热的触感从她手心里传过来,拂满打了个寒战,怔了片刻,突然哇地哭出了声。

    第23章 捡到一个结巴姑娘

    雨越下越大,拂满的哭声也越来越大。

    起先是因为害怕,虽然跟着沈大人这些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但刚刚那样的场面,她是真的没见过啊,太吓人了!

    但是哭着哭着,她倒是觉得痛快了。这些年咬着牙查案,她从不敢与人示弱,别说哭了,哪怕是生死关头,她连背也没敢弯一下,日积月累,压力可想而知。

    鬼有什么可怕的,这世上最可怕的分明是人。

    这么想着,嚎哭之间,拂满还抽空看了如意一眼。

    如意蹲在她身边,双手托着下巴,像只不懂人类悲欢的小猫儿,眼神充满好奇。

    “你哭起来好可爱。”她说。

    拂满眼泪涌得更凶:“从,从,从未有人这般,这般夸过我。”

    刚说完,自己的头顶就被她摸了摸。

    “还是个稚嫩的小姑娘呢,看起来受了很多委屈。”她说。

    拂满呜咽:“我,我,我为了查案,夫,夫君,死,死在我眼前,我,我穿着丧服在刑部司,夙兴夜寐,呕,呕,呕心沥血,结果……”

    如意听得有点耳熟:“刑部司?”

    拂满犹自大哭:“我,我好累,我,我想死在家乡的小,小山丘上,我再也不,不要回来了。”

    清澈的杏眼已经哭得发肿,鼻尖也是透红透红的,晶莹的眼泪顺着下巴一颗颗砸在衣襟上,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如意忍不住将她揽进自个儿怀里,轻哄道:“乖哦,我替你杀了你的仇人,你便不会这么伤心了。”

    拂满吓得打了个嗝,终于停止了哭泣。

    她低头,愕然地看着如意胸口那个还在流血的洞:“你,你都被杀死了,还,还说什么替我杀人。”

    “你说这个啊。”如意不以为然,“睡一觉就好了,死不了。”

    拂满:“……?”

    这看起来是睡一觉就好的伤吗。

    心脏被刺穿,人怎么可能还活得——

    咚,咚,咚。

    鲜活的心跳声从那伤口里传来,打断了她的念头。

    拂满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无比震惊地看着她:“我,我验尸五载有余,这,这,这不可能。”

    如意哼笑,意味深长地捻了捻自己的发丝:“柳太师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待我回城了,得给他一个惊喜才是。”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柳太师脸上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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