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都做了这么诡谲的噩梦,那整个临安、亦或者整个大乾,恐怕没几个人能幸免。 眉头紧皱,他翻身而起,想去募工处看看。然而往外一瞧,寅时才刚至,就算去了募工处也没有人。 气恼地躺回床榻,他睁眼看着窗外,一点一点地熬到破晓。 第二日一大早,沈岐远微服出门,果不其然见街上百姓都印堂发灰神情萎顿,从他这儿到募工处不过两条街的距离,他愣是被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七八次。 好不容易到了募工处,目之所及那一竖排队列,显然比昨日涌过来的人少了一大半。 天灾刚过,募人修城墙既能使城墙快速修成,又能让难民赚钱,照理说是个一举两得的事,但被妖怪这么暗中一搅合,不少人就退缩了,宁愿领微薄的接济,也不愿冒着丢命的危险前往九河边。 也有仍旧想去的,比如他面前这一列人,瞧着年岁都不小,衣着褴褛,瘦骨嶙峋,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前头的登册人。 谁不怕妖怪呢,但比起被妖怪吃掉,他们原地不动也会死,为了妻儿,索性便去搏一搏,就算死在路上,也能在登册的时候领到几百钱。 沈岐远心生悲怆,思忖片刻,便也排到了队伍里去。 “这位官人看起来细皮嫩肉,怎么也来拿这买命钱?”前头排着的人好奇地问。 沈岐远有礼地颔首:“混口饭吃。” “可惜了这么俊俏的模样。”前头几个老大哥皱眉摇头,有人道:“依我看你不如去舒意酒楼,听闻那边的生意好做,有个家财万贯的女掌柜专挑皮相好看的小郎君伺候,给的赏钱多着呢。” 沈岐远眼皮跳了跳:“家财万贯的女掌柜?” “我知道,就是会仙酒楼的东家嘛。那女掌柜是真真有钱,就昨儿还花几千贯钱给俊俏小郎君买了青骢马。” “……” 他若无其事地别开脸,跟着队列一步步往前。 挪了几步之后,沈岐远还是冷笑开口:“是给穿绿衣裳的那个小郎君买的?” “穿的什么衣裳记不清了,但哪止一个,光我瞧见的就有三个小郎君呢,个顶个的俊俏好看。” 几个人热情地说着,很想劝一劝这位官人,上好的轻松钱不赚,卖什么命呢。 可是,这话刚说完,这官人眼里就像飞起了雪,哪怕穿的是粗布灰衣,周身的气势也有些吓人。 他们连忙噤声回头,不敢再说。 长长的队伍继续往前。 登册的小吏漫不经心地划着手里的册子:“下一个。籍贯,姓名?” 桌前的人沉声答:“临安,沈岐远。” 屁股一个没坐稳,小吏连人带椅子都摔去了桌子下头。沈岐远上前两步扶起他,手在他胳膊上捏了捏:“大人,您仔细些。” 这话一出,小吏抖得更厉害了。他一个不入品的芝麻,何德何能被沈大人叫大人? 哭丧着脸从桌子下头爬起来,他抱着桌沿颤颤巍巍地问:“您这是?” 瞥了一眼身后的其他人,沈岐远正色道:“在下愿为大乾修筑城墙。” 小吏:“……” 他没敢落笔,只恭敬地请他先往那头已经准备出发的劳力堆里走。 每天报名的劳力,满两百人就算作一拨,由十个官差带队送往下一座城池。沈岐远混入其中,安静地等着。 周围的人都在为昨晚做的梦而惴惴不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