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同其他京城贵女一样,穿着华服,满头珠翠,被丫鬟婆子们众星拱月一般地簇拥其中;戴着帷帽,摇着小扇,肆意而又不失矜持地走在东城大街上,无人敢随意招惹欺辱她。 无论是丝绸首饰,或是珍馐美馔,都会有人捧着送到她面前;无论谁家儿郎娶了她,都会巴巴地宠着、哄着,一生都不用看他人脸色。 陆骁抬手,轻轻抚摸云霏霏盘得一丝不苟的长发。 她的头发很漂亮,乌黑亮丽,浓密又蓬松,要是同其他贵女一样,梳着垂鬟分肖髻或是双平髻,簪上珠钗或是步摇,再缀上几朵珠花,一定非常好看。 陆骁知道,他不能因为担心云霏霏受伤,因为一己之私,就不让她知道真相。 他们兄妹二人喊了忠勇侯十几年的爹爹,没有人比他们更有权利知道真相究竟为何。 陆骁抬眸看了谢肆一眼。 谢肆就站在云裴身边,没有开口安慰他,也没有叫他要坚强,就只是从怀中掏出干净的帕子,递给他,安静地站在他身边。 云霏霏见兄长无法回答自己,只好改问谢肆:“谢统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您会知道姨娘背上有胎记?阿兄又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谢肆位高权重,云霏霏只是一个小宫女,之前每一次相遇,她都不曾也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真容。 如今谢肆与云裴并肩站在一块,两人还都是一身黑色劲装,肩膀宽阔,腰身窄细,就连容貌都有七、八分的相似,云霏霏竟然有一瞬他们才是父子的错觉。 云霏霏心尖猛地颤了一下,内心刹那间腾起一股莫名不安,就如不久前的云裴一样,下意识地想逃。 她目光在两人之间不停来回扫视,突然害怕知道兄长为何落泪。 趋吉避凶的本能让云霏霏想要逃避,却又因为内心无比渴望真相,双腿牢牢地黏在地上,动弹不得。 云霏霏看着谢肆,心中又惊又慌:“您……到底是谁?” 她不自觉地握紧拳头,用力到指甲都掐进掌心中,浑身微微颤栗。 “娇娇乖,别怕,孤在。”云霏霏颤栗发冷的身子,一下被人紧紧按进怀中,原本箍在腰肢的手臂也环抱到她身前。 陆骁微微俯身,收拢双手,将身前害怕得不停发抖的少女紧紧环抱,嵌进自己胸膛里。 他人高马大,比云霏霏整整高出一个头,胸膛覆了一层薄薄的肌肉,宽厚硬实,臂膀结实有力,身躯火热强健,腿笔直修长,浑身上下充满力量感,一下就让云霏霏感到安心。 一向杀伐果决的谢肆看到云霏霏如此,竟难得的犹豫起来。 少女明眸皓齿,雪肤花貌,身上的宫女服再素净不过,穿在她身上却很好看,她就如一颗永不黯淡的明珠,璀璨明亮,本该理所当然地被锦衣玉食娇养着长大才对。 这样的娇娇,谢肆根本舍不得看她难过,舍不得她受委屈,就连一滴眼泪都不想让她流。 然而有些事是不能逃避的。 谢肆从怀中取出锦囊,又小心翼翼地将锦囊里的小像取出来,摊开给云霏霏看,将方才告诉过云裴的事,又同她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阿娘原本不是痴儿?”云霏霏眼眶中慢慢浮起一抹湿热,呼吸粗重,手脚冰凉。 她看着谢肆与兄长如出一辙的双眼,心中突然涌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 那个念头太过荒唐,云霏霏不敢说出口,只能避重就轻地问:“您……是阿娘的亲人吗?” 渐渐冷静下来的云裴,抬手抹了抹眼泪,看向热泪盈眶却始终不曾落下的妹妹。 “娇娇,”云裴声音还带着哽咽,语气却充满了仇恨与不甘,“阿娘不是外室,我们也不是外室子!” 云霏霏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明明很清醒,上一刻还在红着眼眶看着云裴,下一刻眼前的一切却轰然崩塌。M.xIApE.Com